饮鸩(88)
“殿……阿煊。”想了想,云奉煊近卫全都做了装扮想必也是不想大张旗鼓在此处停留,云泱便换了个称呼,她担心望向走廊尽头处的房间,问云奉煊道:“相公怎么样了?”
云奉煊挑了挑眉,下意识想看小姑姑旁边这男人的神色,奈何顾添头上的斗笠还未摘,只下半张脸在外露着,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他眼睛转了转,又“啧”了一声,望进云泱眼底:“很不好。”
不是“很好”,也不是“不是很好”,而是“很不好”。云泱沉默一瞬,打定主意:“我去看看他。”她往前刚迈出一步,忽又停下,转头看向顾添,对云奉煊道:“这位是我兄长,阿煊能不能先让人带他回房休息?”
兄……长?倒是有趣。
云奉煊咧嘴一笑:“自然,小姑姑放心!”他往侧旁让开一条路,抬手往走廊尽头处抬手一指,眨了眨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挨着江兄房间那处,就是顾公子的房间。”
湿凉的雨水从袖间渗出,自指尖滴落。顾添轻笑一声,抬手拉住下颌上的斗笠绑绳。斗笠拿开,俊朗的面容因着雨湿的狼狈沾染了几分苍白孤冷。
“多谢。”他唇角勾起,权当不知面前这位年轻储君的用意。
云泱惦念着江亦止的身体,听见云奉煊的安排,点了点头,便匆匆往走廊尽头那间房门处走。
顾添跟在云泱身后,转身的刹那,勾起的唇角瞬间拉平成一条直线。
*
调配缓解毒发痛楚的药草已经悉数交给了太医,八月背对着床榻,肩膀紧绷。
她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又是一副清冷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
轻缓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她看了眼自己垂握在一旁的手,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拉开了门。
“夫人。”
云泱倒是被突然拉开的房门吓了一跳,立在门口茫然了一会儿。才道:“公子如今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八月垂首将路让开:“药物依赖,太医们如今也束手无策,只能调配暂时压制疼痛的应急药。”
明明之前渡血已经好了许多,怎么会这么严重?云泱皱着眉点了点头,“我看看他。”
八月颔首,退出门外:“属下去盯着公子的药。”
八月离开时顺便带上了门。
土剁建筑的霉潮气扑面而来,因着江亦止畏寒,房内的窗户也紧紧闭着,简陋的案头是刚燃的熏香,清雅的香气在室内袅袅散开。
云泱走到榻边,榻上是江亦止那张愈见清瘦苍白的脸。他狭长的眸紧闭着,清冷的眉拧在一起,连眼下那颗痣都有些颤抖,睡得似乎并不安稳。
云泱叹了口气在床沿坐下。
“活该!”她小声嘟囔了一句,蹙着眉下意识抬手抚向他眉心的褶皱。
清爽淡雅的香气随着的她指间的动作萦绕在江亦止鼻间,江亦止拧着的眉心逐渐舒展。云泱抬手拔下发冠上的银簪,在指尖划过,口中犹在自言自语——
“救你本就是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意义,这样想想我好像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不能指望你能像琼婉阿姨信任娘亲那样信任我……”说着她叹了口气,垂首捏着江亦止瘦削的下巴将指尖的血滴在他唇缝里,“希望你的毒能快些解开吧,我也好安心去当个了无牵挂的小富婆……”
指尖挂着的血珠摇摇欲坠,云泱拿袖子帮江亦止沾了沾唇,将手指含进嘴里。她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还在思索明日要怎么找个借口同云奉煊道别。
榻上,江亦止眼睫轻轻颤动,鼻间是浓烈四溢的芳香,他呼吸急促,迫不及待想要距离那个味道更近一些。
浅色身影倏然压了过来,云泱猝不及防被江亦止红着眼睛扑倒在地。
脑袋重重磕在床沿,云泱痛的闷哼一声,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下一瞬刺痛感从颈窝处传来,云泱震惊地瞪大了眼……
第五十五章 茫然
云京城,景元宫。
内侍紧张的在殿外徘徊着,大殿下今日已经催了数次,只可惜他们的人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赵恒!”云奉谨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那名内侍听见呼唤连忙回身,小跑着进殿,急忙应道:“殿下?”
阴沉的天光隔着景元宫繁复的菱花隔栏打在云奉谨身上,他面色一半在明一半隐在阴影里,晦暗中赵恒悄悄抬眼,恍惚看见云奉谨手间翻转着一封折起的信笺。
“我记得……太子此番南下并未带他身边那名少年随从同行?”云奉谨单手支颐,懒懒开口,一扫之前太子一行全无音信时候的燥郁。
“那名叫应玦的少年?”赵恒疑惑道。
“大概是这么个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