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40)
她声音闷闷的,不再是先前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但青荷见她神色,总觉得郡主随时要哭出来。
她摇了摇头:“仆役只说来人让把东西转交给您,别的没听有提起来过。”
云泱“嗯”了一声,鼻子一酸。
*
隔日,云泱起了个大早。
她眼下泛着青黑,但整个人看起来却很精神,那只檀木盒子静放在妆台一侧。
青荷通常近辰时才会过来,云泱索性对着镜子自己收拾起了妆发。
小院里寂静无声,偶有几声虫鸣在外间响起。
她长舒了口气,从坐垫上爬起来,抱起盒子出了院门。
清晨的云京街道虽有些冷清,但生活气息却很浓。两侧多是卖蔬果、早点的小贩,往来的都是京中普通人家的百姓还有各府中负责采买的仆役。
十字街正中,那座八角高楼一层的六个摊贩分别排起了长龙。而通往八月楼内的南北两扇正门紧紧闭着。
云泱掀着帘子看见这副场景,登时有些傻眼。
她垂头看了眼怀里的盒子。
车夫的声音从车前传了过来:“郡主要在这儿等还是小的先将车赶去一旁?”
“?”云泱伸头往外探了探,“它……什么时候开门?”
竟然只是还未到营业时间。
云泱放下心来。
马车在望月楼对街的小巷里静静等着,时间缓缓流逝,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一个穿着石青色绸衫的年轻男人进入了云泱视线。男人的个头极高,面容俊朗、笑容和善,一双桃花眼弯成漂亮的弧度,从街道尽头缓步走来,不断跟两侧商贩打着招呼。
商贩似乎跟他很熟,不断有包子、鸡蛋或是煎饼小吃从街侧的摊位后递出。
男人随手接过一只热气腾腾的包子,放在唇边咬了一口。他在卖包子的摊位前跟摊主闲聊了会儿,从腰间摸出两枚铜板放到竹屉上。
云泱死死盯了他许久,直到看见男人身形在望月楼正门前立定,嘴里叼着半个白生生的肉包,从怀里摸出钥匙。
“顾甜甜!!!”
云泱扯着嗓子在车上叫了一声,顾不上街道左右惊异的目光,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朝着望月楼门口飞奔而来。
刚拿着钥匙往锁孔里插的男人脊背一凛,口中的包子掉到了地上。
少女澄净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
看见她抱在怀里的东西,男人神思缓缓回拢,他歪了歪头,漆色的眼瞳浮上笑意。将钥匙从锁孔里抽了出来,丢到云泱怀里。
“既然这么巧,那今天就让云掌柜亲自来开门吧。”男人声线干净好听,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炫目的白牙。
他伸手在云泱头上比了比,自顾自点了点头,“好像长高了一些。”显然十分高兴。
“先不说这个,”云泱将装着地契和玉印的木盒推到男人怀里,将那串钥匙拿了起来,指了指旁边的木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甜甜。我娘呢?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云京?”
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秀眉微拧,急切望向男人的眼睛。
顾添将钥匙从她手里拿过来,一边开口,口中一边道:“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想让我回你哪个?”
两人的相貌都相当出众,站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前十分扎眼。
距离门口最近的两个摊贩见顾添笑着同个姑娘在望月楼前闲聊许久,连门都忘记了开,不由调侃。
顾添也不生气,笑嘻嘻回怼了过去,倒是给云泱闹得一脸羞赧。
望月楼正午开始营业。
南北两侧的门打开不久,各楼层的管事陆陆续续进来去了自己铺位,不多时楼里就热闹了起来。
云泱跟在顾添身后,看着他从一楼到十楼,再从上到下一层层巡视过来,最后跟他回了九层休息的房间。
她惧热,一趟巡视下来,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顾添给她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冰好的。”
云泱没接。
“你可真是——”顾添啼笑皆非,掰开她的手将杯子塞到云泱手里。
“你要是想知道昨天送到王府的那张地契是怎么回事——信里应该写的很清楚。”顾添大刀阔斧在靠墙的软椅上坐下,掀眼懒懒瞥她一眼,“但你要是想知道望月楼是怎么回事……那可就有得说了。”
他苦恼的歪了下脑袋:“所以,你想知道的是哪回事?”
“少废话!”云泱瞪他一眼,“望月楼是怎么回事?地契上怎么是我的名字?”
顾添摸了摸鼻子:“你娘不是说了送你的礼物么?”
“………”云泱耐着性子,“所以望月楼是我娘的?”
“是啊!”顾添一脸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