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台风波录(625)
这时,陆观把脖子上的玉向林舒的眼皮底下伸过去。
“这个,是我丈母娘送的。”
林舒一口酒直接就天女散花地喷了出去。
“林舒!”吕临简直怒了。
陆观笑呵呵地说:“逐星的娘把他托付给我,让人雕了两枚玉,还有一枚他戴着。”
姚亮云无比尴尬地出声道:“陆大人醉了。”
“没醉,真的。”陆观转而把玉给姚亮云看,“这是凤,逐星的也是凤,咱俩的一样,是咱娘给的。我有,逐星也有,旁人都没有,费了不少功夫。”
“……”吕临满面抽搐,桌上的菜让林舒全喷了一遍是不能吃了,陆观看样子是醉了,说完那一句就脸杵到桌上,还打起了呼。他头疼地伸出手指戳林舒,咬牙道:“你啊你……”
“我怎么知道他酒量这么浅?”林舒当即叫起来。
“别说了,今晚让他住你这,喝成这样也不好回营地。”
姚亮云一语惊醒梦中人,吕临让人去收拾出一间客房,又叫人把陆观抬到榻上去,也不给他洗漱了,免得吃醉酒的人突然耍起醉拳来,他府上的家丁可经不起揍。
离开吕府,林舒坐姚亮云家的马车回去,嘀咕了一路,陆观那个玉佩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他是没见过好东西吗?还跟是什么宝贝似的显摆。长得高大健壮,才喝了多少点酒,就烂醉如泥,这个酒量要是在京城里混,早就被人收拾百八十回了。
“要不是你惹他,也不能醉成这样。”姚亮云一脸沉静地说。
“又怪我?”
姚亮云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养神。
晚风从半扇没有关死的窗户吹进来,榻上陆观眉头皱着,睡得满脸不高兴,手在榻上摸来摸去,最后把枕头扯在怀里抱着,侧身勉强睡得踏实了些。
第二天吕临起来的时候,陆观已经辞去回军营了,昨夜太过尴尬,陆观洗漱完,早饭都没吃就离开了吕府。
接下去四天,他先是一个人去左正英的坟头上了三炷香,继而在秦禹宁的引见下,挨个“拜访”过南州几家大姓。陆观带兵进城,从主街那么一过,该认识不该认识他的全都认识了,他又不爱说话,脸上还有一块疤,阴沉脸的时候骇得这些世族大家长俱是心里发毛。
才从战场上回来的陆观,一身杀气尚未褪尽,总没个笑脸,让人拿不准他的脾气。
朝中在议增派北线的将领,几天了也没有个定论。
唯一的好消息是,刘雪松小胜一场,阿莫丹绒大军在衢州城外,与守城军队僵持不下,被刘雪松带人夜袭,烧了阿莫丹绒其中一支运粮军的车队。
☆、和光同尘(拾伍)
司马沣在朝上旧事重提,刘雪松是立下过军令状的,如今宴河已失,他提议皇帝改派他人,将刘雪松押回南州受审。
此时,万里云已来不及阻止他。
果然,在朝堂上杵了好几天的陆观出列,将刘雪松入伍以来所立战功条陈缕析,转过身去,逼视向司马沣,冷声问他:“刘将军至少保住了四座州城,上百万无辜百姓,现在仍在衢州搏命,陛下若此时派人问罪,又该换谁去?”
司马沣脸色铁青,求助地往后侧了侧身,却见万里云把头几乎贴进脖子里,其余南州一系的官员,个个都当没有看见,噤若寒蝉。
“我听说前几日司马大人提议让两位小司马大人上阵杀敌?”
司马沣梗着脖子:“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陆观打断他的长篇大论,转而向李宣奏请,准许司马家的两位年轻人从军。
下了朝,万里云满面急色地冲上来,拽住司马沣,咬牙道:“司马家早晚要玩完在你手上。”
司马沣两腮僵硬,犹自记恨朝上万里云一言不发,没帮他说半个字,现在才来放马后炮。
“坎达英就是一头狼,那是好惹的?你真以为军功是白捡回来的?”万里云才过完四十四岁的生辰,这几日让媳妇拔了不少白发,他脑仁心都被这位年幼时便玩在一起的好友给气得生疼,“你是不是觉得,时局动荡,任凭谁上了战场都能建功立业?”
司马沣没有答言,表情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陆观的身手不输给贴身保护天子的麒麟卫,你不打听打听,安定侯,掌管麟台的时候查抄过多少大员,多少人想杀他,明里暗里使绊子的,谁又真能杀得了他?你那两个子侄,每天大清早数着银票上街,斗鸡走狗的。这下好了,陆观把人要过去,他们要在军营里受了折腾,你家里,三房那几个亲戚,不找你撒泼打滚?”
司马沣皱起眉头:“他、他坐镇中军,不是都说休憩几日,他也要上前线。总不可能就盯着我家的那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