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台风波录(568)
贺然瞪他。
“别再看了,安定侯是个断袖,你年纪还小,别被带歪了。赶明儿哥哥带你去瞧几位美人,环肥燕瘦,丰乳肥臀,且将这一对伤风败俗的给忘了。”
“哪里伤风败俗?”
军医本是随口一说,料不到贺然会驳他,卷起袖子想跟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好生理论一番。
贺然却端着他的药捻子,进屋去了。军医一哂,再回过头去看打拳的宋虔之,也不由心生赞叹。这样意气风发前程大好的青年才俊,竟被陆观那样的莽夫给误了,哭死多少名门闺秀。
军医信命,不得不感慨一句,世间万事皆有缘法,妙不可言之事,才称为缘,能说道清楚的,也就不是缘了。
是夜,莽夫陆观带八千人马,在循州城外寻得一个山坳扎营,整队征南军俱是人疲马乏,搭起营帐之后,各自安睡且不提。
天亮之后,许瑞云寻到陆观,两人商量之后,决定单独行动,先进城与柳家父子见一面,顺便探探循州的情形。
他二人飞檐走壁不在话下,皇宫大内尚且来去自如,混过循州城防有如探囊取物。
但在太守府衙外,许瑞云立刻便察觉不对,将陆观拉进暗巷,小声朝他说:
“守卫全换了,等等。”
陆观站定,见到许瑞云从脖子里勾出一根青色的细绳,下面一把竹哨,他三长两短地吹了一遍。
过片刻,又吹一遍。
烈日晒得太守府门外的两名看门士兵昏昏欲睡,一人强打精神朝另外一人说了句什么,进去门房。
另一人见同伴去吃茶,自己索性在门口坐下来,埋头在膝上,一动不动了。
陆观拍了一下许瑞云,眼神示意。两人翻墙进去,太守府里却是一个人也没有,两人在后院晃了一刻钟,才见有一杂役衣着的人懒洋洋地将一只水桶拖在身侧,木桶随那人步伐,被踹得摇来晃去。
来不及瞧清楚事情怎么发生的,杂役便觉得被人捂住了眼睛和嘴。神思不属的杂役半拖在身子外的魂这才归体,听见耳畔有人说话:“听着,你们太守欠我们寨子三千贯钱,只要告诉我太守的下落,我不会为难你。否则……”
杂役腰部被一硬物抵住,登时满背冷汗,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就要向地面滑去,却不料被另外一个人架住了双腋,意识到来人至少有两个,而他一个也打不过,杂役拼命点头,生怕贼人不打算问他问题了。
“我松手,你若是叫人,仔细想清楚,谁快些。是你先死,还是我们先被抓在,现在城里这么乱,便是我一刀捅死你,也不会有人来追究。”
在许瑞云说到“叫人”时,杂役拼命摇头。
当许瑞云说完,杂役又拼命点头。
嘴上的手松开后,那杂役已晕头转向,口齿不清地说:“太守被抓了。”
许瑞云眉头深锁起来,看了一眼陆观,压低嗓音咆哮道:“放屁!一州太守,他就是最大的官儿了,谁敢抓?抓了也没有牢房能关他!”
杂役满脸煞白,强忍着头晕目眩想吐的感觉,急道:“大侠,你是不清楚我们循州府,太守算个屁,反军拿他当人质的,征南军要打过来了,季宏将军已经把太守下到狱中,就关在循州府牢,现下没空理会他,你的三千贯钱就别想了,我们太守别说没钱,很快就命都没有了!”
陆观二话不说,把杂役敲晕,趁许瑞云尚在发愣,把被打晕的杂役拖进最近的一间空房,关上门。
“怎么办?”许瑞云问。
陆观看了一眼天色,沉声道:“救人,然后把他们俩先藏在城中,你带来的几个人呢?”
“混在一家酒楼一间茶馆里,季宏没像孙逸那样把循州搞成一座空城。”
“你去联络人,我探探府牢。”
许瑞云不放心地看了陆观一眼。
“你要等我也行,但是大军在城外,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季宏的人探到。一旦全城警戒,就没有机会在大战之前救人了。”
许瑞云一咬牙:“城东苏梅大街最末那家卖布的门口,有一只缺耳青铜大鼎,一个时辰后,在那里碰面。”
“我用不着一个时辰。”
“……我得一个时辰。”
“行吧。”陆观话音未落,闪进了一间空房。
许瑞云把房门再推开,陆观已经不在房间里,应该是从窗户出去了,窗户也已关好。
许瑞云这才确认,陆观的身手完全用不着他瞎操心。
☆、惊蛰(伍)
一个时辰后,许瑞云灰头土脸地来到越好的苏梅大街,在街尾探头探脑。秋风卷地,循州城里的空气还是闷热潮湿,他整个人以一堵墙作为掩体,眼睛探出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