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台风波录(413)
当夜,孙俊业在城中宴请白古游,本以为白古游不会赏脸赴会,就以这宴会庆祝龙金山晋升官位。结果白古游却破天荒地和孟州知州,一干州级官员坐在了一张桌上。
酒酣耳热之际,孙俊业安排白古游就住自己府上,在老婆的枕头风里,给白古游安排了女子伺候,存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安排的正是这位吹枕头风的妾室所生的女儿。
翌日一早,孙俊业让人准备了算是丰盛的早饭,婢女去请白古游来用膳,却只见到小姐哭哭啼啼坐在榻上,屋里的陈设叮叮当当砸碎了一地。孙俊业急得上火,亲自去问女儿怎么回事,他娇滴滴的小女哭得梨花带雨,身上衣裙完整得有如刚刚梳洗完备,榻上交颈同眠的鸳鸯被也齐整无比。
原来昨夜白古游见到屋里有个女的,直接把人敲晕之后就走了。
孙俊业一听,惊出一脖子的汗,满嘴杂乱无章地念叨:“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小妾安慰他说白古游昨夜喝醉了酒,又没有张扬,就这么悄悄走了,想必不会计较,就是要计较什么,他是军中的人,您是孟州城的长官,这朵云在孟州洒洒雨,总归要飘到别处去。
孙俊业这才放了心,却也不敢再请白古游,对军队避之不及,一心扑在孟州城建上。
接下来的两天,白古游把龙金山叫到跟前细细询问,先是收了孟州军,重新整编。
孙秀他且不惊动,而是派人去找宋虔之一行,龙金山与陆观私下交好,知道陆观带人去接就在附近的宋虔之了,也对白古游说,陆观与孙秀面和心不和,孙秀抢着立功,来日回京好向朝廷邀赏,但总爱往孟州城里钻,跟孙俊业关系不错。新兵打仗起来确实不好使,不过在黑狄精锐步兵的打击下,也涌现出一些善战之士。这个陆观拟过一个名单,抄送给他过,龙金山便直接把这名单给了白古游。
白古游久在军中,不耐烦人情世故那一套,孙秀又是个太监,他更不想跟孙秀打交道,索性让部队休整,也借着这小半日,卸了铠甲,让军医给新伤旧伤好好上了次药。
军医准备了一车话等着劝白古游。
白古游一个人下一盘棋,黑白子在棋盘上胶着,直下到军医离开也没分出胜负,他是敷衍着军医,也是近来愈发感到力不从心。
就在白古游光膀子出神的时候,有人来报接到了宋虔之等人,他下地穿戴好皮甲,神色又恢复了冷硬,在中军帐正襟危坐着,叫人请宋虔之和陆观二人过来。
☆、回京(拾叁)
“回京途中一路急行军,昼夜行军六个时辰以上,不出五天,大军就会抵达京城。衢州、容州驻军用不着收编,这两州受灾严重,部队用以重建州城,加上人数不多,收编进大部队是浪费时间。”白古游开门见山道,“陆观,你与孙秀带来的新兵,是否需要收编?”
这就是在让陆观摊牌,这些新兵是否有作战的能力,在人数上白古游带来的这支大军将会远超京城禁军,囤积京郊的护卫军,以兵部的能力,和绝对忠诚的地方军队,即便皇帝再从西北调集夯州军,也难以在人数上与镇北军势均力敌,刘赟已死,部下一盘散沙,一时之间要集合应对这批有如神助的天降之师也是徒劳。
陆观:“新兵人数不多,作战伤亡不少,若要整编,让卑职来便可,能整出五千人来,余者留在孟州帮助孟州百姓重建家园。”
白古游把这事直接交给陆观,他不过手新军,有两个考虑,第一,他真正倚赖的是跟自己一路南征北战的旧部,这数月间,镇北军被当成是万灵药,哪儿痛往哪儿贴,白古游也收编了一些可用之才,但毕竟这些将士作战经验不足,不会被他用作主力。第二,白古游是一点也不想跟孙秀打交道。
“孙秀浸淫宫中日久,为人处世有些黏糊,交给卑职便是,白大将军尽管放心。”陆观道。他神色现出犹豫。
“陆观,你有话直说无妨。”
陆观放低嗓音:“孙秀是先帝的人。”
一口滚茶烫进宋虔之的喉管,他险些叫出声来,生生是憋了回去。
陆观飞快看了他一眼,对白古游道:“逐星逃出京城后,潜藏在宫中的势力几乎都露了出来。”
“他们是该坐不住了。”宋虔之道,他回想着,感慨道:“我还没有见到孙秀,从前他在苻明韶跟前,唯唯诺诺,极尽讨好顺服之能事。能让苻明韶放心让一个太监配合你领兵,想是士别三日,要刮目相看了。”
“苻明韶已是病急乱投医,在宫中他可信任的人不多。立后大典上,皇后死在他的剑下,刘赟也死于非命,他更是变得喜怒无常、如履薄冰。我和孙秀前脚出京,就收到消息,皇帝病重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