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台风波录(329)
带他远走高飞的念头几乎割裂陆观的灵魂。
傍晚的一抹瑰丽艳色转瞬即逝,灰墙转为黑色。
“什么时候换班?”宋虔之问。
“我有半个时辰。”
宋虔之估摸着时间已过去了一半,他向前凑过去,当他微微仰头,陆观福至心灵低下身,吻住了他,两人的脸颊被铁栏阻断,探过来的舌头只能蜻蜓点水地触碰,无法深入。
分开后宋虔之舔了舔嘴角,深深呼吸。
“钥匙给我。”陆观烦躁道,探手去宋虔之的怀里掏,什么也没有摸到,“听话,听我这一次话好不好?”
宋虔之的手摸上陆观的脸,捏他的鼻子,揉他的耳朵。
“钥匙在我手里,我答应你,时机成熟我绝不会逗留。”
“不行。”陆观想都没想地拒绝道,“你只有一个人……”他本有一肚子话要用来说服宋虔之,那些话倏然化作虚无,陆观低沉的嗓音说,“算哥求你,你现在就跟我走,如果我孤身一人,江山换谁来坐,与我何干?”
宋虔之愣住了。
陆观的声音变得极低,语气中克制着痛苦:“你不会想知道我昨晚做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
“不,我想知道。”
陆观抬起头,道:“我想单枪匹马闯进宫,割下那个人的头。”他的眼神近乎疯狂,“用他的人头告慰数月间无辜丧命的平民。”陆观鼻翼翕张,眼睛通红地盯着宋虔之。
宋虔之震惊了,陆观眸中闪动的疯狂让他感觉到,昨夜他真的动过这样的杀念。
“如果现在苻明韶驾崩,刘赟与李晔元,必会有一场内斗,这不合适……”宋虔之舔了舔嘴唇。
“他们斗不起来,一旦皇帝驾崩,黑狄和阿莫丹绒,必定会想吃下这块大饼。”陆观淡漠道,“整个大楚四分五裂,陷入混乱,凭我一人,没法阻挡千军万马。螳臂当车,左右是死。”
宋虔之被陆观气笑了。
“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上阵杀敌,拼着一身力气,多杀几个敌人,再把命送在战场上。保不住你,我还保什么周家?保不住周家,也是对不起你,唯有一死。”
陆观一口一个死字,说得宋虔之心惊肉跳,他手在地上摸到钥匙,就是防着陆观后悔,他特意把钥匙藏在了盘坐的腿下面。
“开门开门。”宋虔之自暴自弃道。
陆观二话不说拿过钥匙,把牢门打开,这阻隔一开,陆观以大力将宋虔之从地上拽起,紧紧地抱住他,手臂勒得宋虔之肋骨疼。
宋虔之鼻子一酸,拿手推他。
“快走,回去再跟你算账。”
天旋地转之间,宋虔之后脑勺险些磕到铁栏上,陆观的手快速地垫了一下,继而他呼吸被完全攫住。
陆观粗鲁无礼地将舌伸了过来,阻住宋虔之的呼吸,迫使他交出吐息与津液,他亲得宋虔之的眉因疼痛而蹙起,手更是贪婪地将这个人往自己身体里揉。
宋虔之的脸迅速充血,挣扎着要脱出,被陆观锁住了手,他一天一夜全靠中午那一顿饭撑着,人本就虚弱,被陆观霸道的吻亲得腿脚发软。当陆观的牙抵到他的脖子上,宋虔之才微眯着眼,一只手轻轻挣出,落在了陆观的后脖子上,揉捏抚摸。
陆观呼吸平复下来,靠在宋虔之的肩颈中喘息不定。
“走。”陆观牵起宋虔之的手,走到牢门口,抱歉地给宋虔之上了一副枷。
宋虔之不断催促他快点。
“到安全的地方就给你解开。”说着,陆观碰了一下宋虔之的额头。
宋虔之别扭道:“别亲了,脏。”
陆观抱住宋虔之的头,使劲亲了两口他的脸颊。
宋虔之:“……我娘怎么办?”他把脸埋到陆观袍襟上蹭去脸上的口水。
“嘘——嘘——你娘没事。”
宋虔之还想问,门已开,只有住嘴。
陆观以押犯人的架势带宋虔之从诏狱大摇大摆走出,堂而皇之让人查验他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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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四角挂的铜铃叮叮当当,车里坐着脸色苍白的柳素光,马车在宫门短暂停留,宫侍朝侍卫出示腰牌,打开车门让侍卫看柳素光,从柳素光手上接过金镶玉的腰牌给侍卫看。
车门紧闭,不过盏茶功夫,宫侍在外面请柳素光下车。
柳素光一身素白,系上覆面的轻纱,下了马车。她双眸垂落,扫了一眼车辕,转向深不见底的巍峨宫墙。
不远处,孙秀笑走了过来,拂尘一打:“姑娘可算回宫了,陛下记挂姑娘,可是一日也不得安眠。”
面纱下柳素光是什么表情,孙秀半点也看不到,只听见那把迷人的嗓音轻飘飘说了句:“有劳孙公公。”
柳素光被孙秀直接带到了苻明韶的寝宫等候,室内弥漫着尚未完全散去的腥膻气味,柳素光面无表情走去推开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