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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台风波录(286)

作者:轻微崽子 阅读记录

两人重新躺到被窝里后,宋虔之抱着他的腰,把头埋在陆观胸膛中。安分不到半刻,宋虔之侧过头,拿耳朵贴着陆观的右胸,听他的心跳,过了会,陆观以为宋虔之睡着了,他的呼吸听上去沉稳绵长。

宋虔之却说话了:“梦到小时候,我爹罚我跪祠堂,我太饿,爬到供桌上找吃的,碰翻了一个牌位。”宋虔之微微张着嘴,舌头发干,他抬头去亲了一下陆观的嘴唇,拿干干的舌头在陆观温热的嘴唇上舔了一圈,发愣地盯着陆观锋利的唇,那里有一点水渍闪着很小一点光泽。

宋虔之用力闭上眼,脑袋拱在陆观火热的胸怀里。

“牌位怎么了?”陆观小声问,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轻拍了两下宋虔之的后脑勺,“梦都是反的,我在梦里死过不知道多少回,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还有了你。”

宋虔之从来没听陆观讲过他的梦,一时间甚至有点忘了他看到牌位上名字的恐惧。

“你总梦见自己、自己……”

“对啊,总是死。”陆观手指摸到宋虔之的耳朵,他喜欢这一处,另一只手摸到宋虔之手臂上炸开的一片鸡皮疙瘩,他知道宋虔之的耳朵格外敏感,越不肯放过。

宋虔之没躲,追着问他都梦些什么。

陆观细数过自己在梦里的一百零八种惨烈死法,他的嗓音一点儿起伏都没有,像在说别人的事。

“你也没被吓醒过。”宋虔之脖子都红了,耳朵发烫,陆观还在揉他柔软的耳垂,他在被子里踹了陆观一脚。

“我知道自己在做梦。知道是梦,就不会怕了,有时候我会仔细地看兵器捅穿我的身体,反正也不太痛,醒来的时候会半天回不过神。”

宋虔之静静地听,他在想,他们两个对对方的过去,知道得太少了,从相识就踩在一根蛛丝上,一不留神,摔下去便是粉身碎骨。如果要死,起码他得比他母亲晚一些死,否则他娘会被宋家的人,欺负得很惨。

宋虔之眼神迷离起来,他有点累,闭上眼,下巴靠在陆观肩膀上,呢喃一般地说出他梦见周婉心的牌位,被供奉在宋家的祠堂里,写着宋周氏。

“真要有那么一天,我娘一定会很难受。”从小到大,宋虔之从别人的嘴里,听过太多他娘年轻时的事,“以前京城里想要娶我娘的人,排出城都排不完。秦叔以为我不知道,他就很喜欢我娘,还有不少呢。”

“还好你不是个女子。”陆观叹道。

宋虔之愣了愣,才回过神,心情放松了些,嘴角翘起:“就不是女子,想嫁给我的姑娘也多得很。”

陆观没有说话,只是手臂一紧。

宋虔之急喘了一声,整个人都被翻了一面,马上就说不出话来了。

窗外不急不缓的风将绵绵不尽的春雨抛在房檐上,树叶亲密地与连成线的雨丝纠缠,细细的丝凝成雨滴,顺着蛛网一般的绿叶脉络,在叶尖聚成豆大的雨珠。

叶脊难承其重,终于无法挽回。

周先带李宣带得熟悉了,李宣也不再成天缠着宋虔之,宋虔之骑马不舒服,陆观说雇马车,他非不肯坐。

到京城的那一天,艳阳高照,整座繁华庄严的城池,却笼罩着死气沉沉的阴霾。

城中摆摊的小贩,比平日明显少了一大半,茶摊、茶馆、青楼、戏院这些鱼龙混杂的处所,本是消息流动最快的地方,现在全都贴了封条。酒楼、客店门口都站着士兵把守,大门虽然开着,却都门可罗雀。

进城的盘查也格外严格,幸而宋虔之此次出京带上了秘书省的印,守将也是他认识的,只是多了不少生面孔。

宋虔之在京城长大,与禁军统领也很熟,与守将闲话却听说禁军统领已经换了。

于是进城后宋虔之没有立刻进宫,而是找到儿时玩伴吕临的家中,吕临的父亲原在吏部任职,吕临十一岁丧父,被祖父养大,他的母亲在他父亲死后第五年,也是吕临中武举那一年上吊殉情。

敲开吕府的门,宋虔之四处一看,发现下人少了很多,整个院子里一路走去,前后四进,见到的仆役不到十人。

吕临住的院子,宋虔之是熟门熟路,才走到院门,一股盖不住的酒味儿越来越浓。

宋虔之眉头一拧。

他朝下人道:“我这几位朋友,能不能带到花厅坐一会。”

那下人是吕家的老仆,宋虔之他是认识的,恭恭敬敬地应了,把其余人带到别处去坐。

宋虔之走进吕临住的小院,只见到石桌上躺着一个人,腰跨在石桌上,一条长腿屈起,蹬踏在石凳上,整个人向后仰着,像一张被废弃的弓。

吕临右手提起酒坛,酒液淅淅沥沥地往他大张的嘴里淌,他整个人须发凌乱,喉结几次滚动,朦胧中听见有人叫他名字,侧过头去,窥见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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