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台风波录(20)
屋里分明亮着灯,宋虔之觉得奇怪,走过去时见到一个年轻妇人出来,丫鬟给了她一个食盒,送她沿着廊庑出府。
熟睡中的宋虔之猛地一吸气,从噩梦中睁眼,那年轻妇人羞怯地看他那一眼,脸好像还残留在他的眼前,正是他永远不会认的“大嫂”。
“少爷。”值夜的小厮点起灯。
宋虔之按了按胀痛不已的额角,问了时辰,才四更,他喝了口水,躺下去又睡。
翌日一早,宋虔之就收到安定侯让人送过来的名单,让他写帖子。宋虔之随手把名单卡在一部书里,放在桌上没理,出门去秘书省。
周先赶早去宫里,等宋虔之到,他已经查到楼江月在宫里领用过的一应物品清单,陆观显然也已经看过。见宋虔之走进来,陆观上来便想问怎么这么晚。
但见他脸色不大好,才没问。
周先把单子给宋虔之看过。
“这茶外面是弄不到的?”陆观再次跟宋虔之确认。
“绝无可能在外面买到,不信陆大人可以派人去市面上问。”宋虔之随口道,他喝了一口泡上来的浓茶,苦得眉头一皱,“这两个案子勾上了。”
“汪藻国是不是说,楼江月被害那天下午去见过秦明雪?”陆观问。
“是,就是见的她。”宋虔之看了一眼周先。
周先立刻问:“还要查一下这个秦明雪?”便自觉出去了。
陆观无语:“你不是在玩儿他吧?”
宋虔之想岔了,看着陆观问:“陆大人平日里吃什么茶?”
“啊?”
“我那里有些好茶叶,年年也吃不完,陆大人要不要拿些去吃?”宋虔之也觉得自己好笑,笑了起来。
陆观当他开玩笑,起身拍了拍袍子,一派武人气质。
“楼江月屋子里那把茶壶还在吗?”宋虔之仔仔细细想了想,印象里到迎春园去那天是看见有一把茶壶在桌上。
“茶壶我已经拿去查验了,没有毒。”
这和宋虔之的想法不谋而合,他和陆观一起出门,目标是去刑部,这也不必互通了,既然和林疏桐的案子搭上了线,没道理问过汪藻国,却不问林疏桐案里的凶手。
路上陆观才问宋虔之为什么把汪藻国放在秘书省关着,却没把那个舞姬弄过来。
“女犯有女犯专门关押的地方,整个秘书省都是男人。”宋虔之解释道,摸出一颗松子糖,往陆观递了递,瞥他:“吃吗?”
“不……”
宋虔之转手就喂进自己嘴里。
“吃。”
宋虔之一路都在想事,把陆观冷在一旁,他脑子里像上了车轴停不下来。楼江月那天去琵琶园喝了别人有毒的养生茶,而他去见的是秦明雪,林案的凶手并不是秦明雪,秦明雪的茶里为什么会有毒?秦明雪和楼江月即便不是相好,关系应该也很好,她是明知茶里有毒泡给楼江月喝的还是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秦明雪什么都不知道,那这个茶要害的就不是楼江月而是秦明雪。
有一个可能呼之欲出,宋虔之耳朵里听着车轱辘的声音,吧嗒一声思绪断了。
他视线落到陆观的脸上。陆观曾经是个罪人,太后说他是被苻明韶牺牲掉的,这场牺牲使陆观获罪,那他是因为什么罪被打发去衢州的?为什么是衢州呢?苻明韶的大本营在衢州,陆观既然已经被弃,完全可以发配得更远,到边防去做苦役当炮灰。
陆观被宋虔之盯得实在受不了了,看他:“宋大人有话要说?”
“你这脸上的疤原本刺的不是‘罪’,而是‘姦’吧?”
“是啊,宋大人还要问什么?”
轮到宋虔之愣住了。偏陆观邪门地笑了起来,拇指摩挲面上的疤,淡道:“那年我把一个十三岁的漂亮少年硬上了,留下的这个,那孩子弱不禁风,听说他回去躺了三个月,宋大人想尝尝?”
作者有话要说:改一个小地方
☆、楼江月( 捌)
宋虔之眉毛一动,笑了起来:“是吗?只闻与妇人通奸要在脸上刺一个‘姦’字,若受害者是一少年,陆大人当罪不至此,要是没死,顶多杖二十,实在伤得厉害,关上两年,也该放出来了。刺字一说,闻所未闻。”
陆观眼眸一动。
不等他说话,宋虔之又想到别处去了,坐直身问陆观:“你觉得那个信封里,装的会是什么?”
陆观:“………………”
“楼江月在宫里,到上元节过完以前,随时都有机会面圣,他已经被接进宫这么些日子,为什么会在那样一个时间点被害。而且林疏桐就在他被害的第二天被人毒死,似乎有些太巧了。这两个案子有一个共通点,都牵扯到宫里。这些日子朝中似乎也无大事发生。”宋虔之分析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出现这样的巧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