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95)
“阿姐……”他声音极尽破哑,像是流着血,“阿姐先乖一点看病好吗?”
他轻柔地对她道,仿佛在对着一件易碎的宝物,似是怕声音再大些,便会吓到她,她便会碎掉消失。
听到他喊自己阿姐,苏南大惊失色,灵巧地从他怀里钻出,看着他这张脸,心里仍然是止不住地发寒,害怕:“你是谁谁啊……我,我不是你阿姐……我娘亲只生我一个,你别乱喊。”
宁白平放在床榻的手忽就五指蜷起,紧抓着床单云锦,几要将其撕裂。
而其面上却不露声色,仍是神色颓靡地盯着苏南,眼尾发红,眼睑下一片乌青。
“陛下……”太医瞅了几眼苏南,又听到了方才那些话,对这皇后娘娘的病症已经有了几分判断。
这位皇后娘娘许是失去与陛下有关的记忆,其他的记忆却完好。
“陛下,皇后娘娘从高处坠入河中,许是脑袋受到冲击,导致记忆失去了一些……”太医壮着胆子道,却也只敢将实话说三分,“这是微臣的初步猜测,具体的还要诊脉方可知晓。”
“知道了,都退下吧。”宁白揉了揉眉心,屋内跪着的宫女、太医都赶紧退下了。
见此情况,明月也不敢多说,忙也行礼退下,将要出殿之时,里面又传来皇帝低沉的命令。
“把门关上,谁都不许进来。”
明月眉心一跳,虽然担心苏南,可却也只能听命,将殿门关上,吩咐在外的侍卫守着殿门,不可放人进去。
——
殿内。
苏南听到皇后娘娘这个称呼更是崩溃。
她不知道事情为何会是这样,这人为什么要把她关在这里,是皇帝吗?可,可皇帝不是一个老头吗,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少年了?!
“你走开!不要靠近我,我不认识你!”
当宁白尝试着伸手靠近苏南时,可苏南心底涌出的厌烦和恐惧迫使她不停地往后退,将自己缩成一团。
“你是谁……你不要靠近我啊……我要我的夫君,是不是你把我的夫君抓走了?”
“清安……清安在哪,我要见清安……你快把我放出去!”
……
宁白平静地听着苏南说出的话,他看上去无任何异样,只是面色更白了一些,方才鲜红的唇也成了惨淡的白,他的胸腔内好似被一柄刀在绞弄着,鲜血不停地流出,甚至血还从他嘴角渗了些许出来,流过了他冷峻的下颌。
可是,尽管如此,宁白还是无法控制地想要靠近她。
他想拥抱她,想闻闻她身上的气息,想触摸她的肌肤,让他知道,她还在,她没离开他。
只是,苏南在看到这人仍旧是得了癔症一般不停地靠近她时,心里的恐惧迫使她做出反抗。
于是,在极度害怕下,她慌里慌张,随手便拿过床前的一个花瓶砸了出去。
哐当一声,花瓶砸在他额头又滚落在地,成了一地碎片。
有鲜红的血从宁白额头流下。
他感知不到任何的疼痛,麻木地摸了摸脸上的血,垂眸看着指尖的一点殷红晕开。
随即,不知为何,他心脏处起了一阵剧烈的疼痛,痛入骨髓,心如刀绞,很快,他喉间涌上一阵腥甜味,竟是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苏南的脸上都沾了他的几滴血。
她被吓到了,神色呆滞,完全不敢动了。
这是……这是疯子吗?
第45章 “吃完这一碗饭,朕便带……
“你你你…离我远点…!”
宁白此时的样子实在是骇人,惨白的脸上不见丝毫血色,蜿蜒着鲜红的血痕,那双潋滟生情的桃花眼接近枯萎,里面尽是不见底的哀伤。
如此这般,当真是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他伸出痉挛的手,神色痛苦到像是被扒了皮,抽了血,打碎了骨头。
他是如此渴望神明的救赎,她的救赎。
可她,却已忘了他。
并不想救赎他。
“阿姐。”宁白又唤了一声,声音轻的像一阵风,在这阳光洒落的殿内带着凛冽的寒意。
苏南听着一哆嗦,牙齿紧紧咬着拇指盖,肩膀抖着,看上去是害怕极了。
她……她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人。
这是疯子吧……是坏人吧……
好可怕啊。
寂静的殿内只有血落下的嘀嗒声,宁白垂下眼睫,神情脆弱地看着苏南。
即使被她扔了花瓶,砸得满脸是血,即使因她的反应和话语气急攻心,胸腔震裂,吐了大口鲜血,但宁白还是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她。
他太冷了,像小时候第一次见她时那般冷,那时,雪纷扬而下,他快要被冻死在雪里,是她握住了他的手。
她漂亮,温暖,可爱,像团子,像火球,像易碎的瓷娃娃,是他不停渴望着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