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一挨地，她就拉着宋清知的衣袖急道：“快走。”

“已经晚了。”

季姜诧异的看他，他身体未动，眼睛瞥向她身后。

季姜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一队护卫军飞跑过来，燃烧的火光一瞬便照亮了整个街道。

陈康骑着马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像是草原已瞄准猎物，胸有成竹的猎手。

季姜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他眼中无处可逃的猎物，抓着衣袖的手缓缓垂了下来。

陈康走的近了，才下马来慢悠悠地朝季姜行礼，笑道，“殿下这大晚上的是打哪儿来啊？”

季姜知道躲不过了，也不叫他免礼，冷冷道：“本宫去哪儿由得你个奴才置喙？”

陈康也不生气，直起身子装模作样往街的尽头瞧，皱着眉头道：“我看殿下这方向是从上官大人府上来啊。”

又回头看向一脸平静的宋清知，问，“宋大人也和殿下一道吗？”

“一道。”宋清知毫不犹豫开口。

季姜愣住，他可知自己在干什么，这是要拉着整个尚书府与靖王公然为敌嘛！

看到她不可置信的目光，宋清知安抚地朝她笑了笑。

落在远处藏身树上的十一眼中，这两人分明是在眉来眼去。

自己不过是重伤未愈，来晚了一步，这两人就又勾搭上了，依他看世子的漫漫情路怕是又要多些波折了。

宋清知既然这么说了，左不过是多带个人回去。

陈康浅笑，伸手做个请的姿势，“既如此，殿下与宋大人一起随我去见王爷吧。”

秋风萧瑟，灵堂前的烛火吹得明明灭灭，靖王一身丧服盘腿坐在团垫上，时不时地往面前的铜盆里添些纸钱，火舌一挨到草纸便噌地亮起来，映着靖王似笑非笑的脸分外诡异。

季姜想不明白，究竟是他们不正常还是自己不正常。为什么亲情人命对于他们来说都毫不重要，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牺牲一切。

“殿下疼长安一场，怎么长安没了殿下也不来看看他？”

靖王放下纸钱，抬头问她，分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眼眸带着探究望着她。

季姜冷笑，“我来看他又怎样，难道百姓就会说靖王世子不是成安公主所害？既然没有分别，我为何要来看他？”

靖王摆摆手，陈康将站在一旁的宋清知带了出去，反手关上大门。

宋清知只能看到她柔弱的身躯渐渐地消失在门扉里，风吹的她青色的裙摆微微扬起，像一株生长在悬崖，迎风而立的凌霄花。

大门阖上，将寒风都挡在了屋外，烛火不再摇晃不定，灵堂似乎都明亮了许多。

靖王慢腾腾地起身，拍拍身上粘着的纸屑，缓步走到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

季姜也直直地望向他，往日冷清的眼眸里分明带着怨恨。

蓦然，他大笑起来，像是看到一件极为好笑的事，眼睛都要笑出了眼泪。

他揩揩眼角，又极为正经地冲她嚷道：“殿下，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李家的血液里流淌的就是这样冰冷的血，你李季姜也是一样。”

“不。”季姜打断他，眼神坚定，“我不会为了权势杀自己的孩子。”

靖王听到这话只觉得好笑，事实上他也笑了。那笑声像是长夜里勾魂的符咒，从阴暗的角落爬出来。

季姜觉得很冷，像是孤身处在茫茫雪地间，无助又凄凉。

“你已经猜到了？我不过是学你的母后而已，你别说，这杀子夺取别人同情的招式可真是好用。一把大火活活烧死自己的亲侄子，你猜这么丧心病狂的人还能当储君吗？”

季姜崩溃的闭眼，泪水涟涟从脸上滑过。眼前的已经不是人，他是凶残的狼。不对，狼都不会杀了自己的孩子。

靖王猜到她心中所想，不过无所谓，一个将死之人的想法并不重要。

他温柔地开口，说得却是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不要说皇兄不疼你。我让你选，你想怎么死？”

第53章 我不会死

季姜猝然睁开闭着的双眼，晶莹的泪水还挂在她的脸上。

靖王突然想到她小时候每次哭的伤心都要他抱才好，一声声奶声奶气的「皇兄」叫得他心都要化了，他曾经是看到她的眼泪都会心疼的人啊。

他鬼使神差地想要替她拭干眼泪，她察觉到他的动作，微微偏头躲过，靖王伸出的手僵在原地。

靖王自嘲地笑笑，默默收回手拍拍衣袖处并不存在的灰，缓声说道：“你放心，你死以后我不会牵连其他人，只说你舍不得长安，随他去了。只是宋清知知道的太多，必须死，可惜了。”

“不可惜。”季姜拿起帕子按按眼角，抬脚走到火盆处将帕子扔了进去，不过一瞬，帕子就被火光吞噬，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