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映芙蕖(66)
这厢又同婉婉问了几句昨儿进宫的事,无非便是告诫几句,教她谨防外头的人居心叵测,那宁昭仪兴许是真的单纯,但她身后的贤妃却不是个好相与的。
婉婉一一颔首,尽都应了。
请安过后,其余众人都散了,只有程氏单独留了下来,因这日子临近老夫人七十大寿,她还有些宾客之仪要与老夫人商议。
陆雯百无聊赖,干脆和婉婉一道了濯缨馆,外头天寒,越发对比出屋里教暖气烘出的一股甜软的香气,尤其旖旎。
“你屋里又用的什么香啊,真好闻,头也送一份去给我试试。”
陆雯一进门便直往软榻上偎去了,想起来又问:“祖母寿辰,你准备了什么贺礼呀?”
屋里烧着炭盆,但婉婉向来畏冷,一壁随口应着声儿,一壁去教临月灌两个汤婆子,“姐姐知道的,我还能准备什么,不过是绣了一副画儿罢了。”
“绣的?在哪儿,我瞧瞧。”
陆雯知她向来绣工极好。
原先陆雯及笄,婉婉亲手给她绣过一条裙子,手艺不亚于城里出了名的绣娘,陆雯穿过那一后便小心珍藏了起来,生怕弄坏了。
婉婉起身,引她往里间绣架去。
掀开防灰的素纱,底下露出了一副半人高的画卷,针脚细密精准,是幅名家古作《百福松山祝寿图》。
这幅画的真迹现下已失传,婉婉若送贺礼,肯定不可能送拓印版,这才想了个绣制的法子,将东西真正变成了自己的心意。
陆雯瞧得眼前一亮,“这得费不少功夫吧?”
婉婉说没有,“我初夏就开始准备了,逢得空便做一点点,也不费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可其中的心意却不是三言两语能抹掉的,陆雯瞧着仍旧颇为佩服。
“有了你这份贺礼珠玉在前,啧啧……到时候看陆淇还有脸把她那点儿东西拿出来献丑?”
她万事都喜欢和陆淇比,能压陆淇一头就最好不过了。
婉婉听着在心里叹气,也不好坏了她的兴致,毕竟陆淇也事事都喜欢和她争,两个人此消彼长,这些年也说不上究竟谁吃得亏比较多。
但有件事是个例外,就是此皇子们开礼选秀。
按照惯例陆家要送选一个适龄小姐,两个人倒都一致达成了共识,送陆雯去。
先前陆进廉有看中的后辈时,紧着心顾念着给陆淇相看,陆雯知道了也没功夫气他偏心,她只一心挂念着太子萧恪。
陆淇呢,已得了父亲的偏爱,什么皇子妃不皇子妃的,她才不稀罕。
两人在屋里待了会儿,陆雯又觉得闷,坐不住。
从软榻边的窗口望出去,湖面上被风吹着结了厚厚一层冰,湖边堆着皑皑积雪,瞧着就教人生了戏耍的念头。
陆雯从软榻上倒腾起来,伸手来拉婉婉,“小婉儿快起来,咱们去滑冰吧!”
婉婉不大愿意,一旁伺候的云茵也不大乐意。
不为别的,婉婉一向身子弱,比不得陆雯幼时好歹还和陆进廉学过几招剑术,寻常闺阁姑娘们约着打马球,陆雯也是个中好手。
可婉婉连放风筝时间久了,她都觉着累,胳膊酸得抬不起来,哪儿遭得住滑冰那么大动静的折腾。
“姐姐,我不会滑,就算了吧……”
她赖在软榻上不肯动弹,裹着薄毯像团软软的棉花团儿,细声细气地想要推辞。
但她跟陆雯相比,无异于小胳膊拗不过粗大腿。
半会儿,两人一道从濯缨馆走出来。
云茵给婉婉严严实实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再套一件大氅披在肩上,兜帽一带,她一张小脸就只瞧得见半张精致的下颌了。
府里库房要什么都有,她们到湖边儿的时候,已经有小厮拿着两幅全新的冰刀在等。
婉婉头玩儿还不会穿冰鞋,陆雯一边笑话她,一边又蹲身下来动手给她穿好,然后拉着她的手,慢慢踏上了湖面的冰层。
脚踩上去打滑,腿也伸不直。
这下子婉婉真是连路都不会走了,动作不甚美观,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嗤笑。
过头去看,陆淇的嘲讽永远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笨得像只刚学步的鸭子,什么都不会还好意思来丢人现眼!”
陆淇的婢女金枝手里也拿着冰鞋,她方才就是瞧小厮去了库房,才突发兴起想来滑冰,罚跪之后的气,正愁没处撒呢。
陆雯嘁一声,“有颜面笑话别人,不知道谁,头学滑冰吓得痛哭流涕都不敢动,婉婉可比你强多了。”
二人但凡斗起嘴来能没完没了,婉婉忙拉了下陆雯的手,“姐姐,我想去远一点的地方试试。”
陆雯也不愿意教陆淇逮着婉婉过嘴瘾,遂不跟她纠缠,将近处这片地方留给了陆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