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落春(41)
第一个服了药的护卫脸上沁着细密的汗珠,片刻后咳出一口黑血,有了明显的好转。
只半盏茶的工夫。
众人大喜过望,但见沈栖棠仍然没有将药分发给他们的意思,越发不满,“果然只有他们自己人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一文不值!用剩下的药才能轮到我们!”
他们大多都是抬着病人来的,至亲痛苦的哀吟如燎原烈火点燃胸中不平,群情激奋,可是能帮着拦住他们的人却不多,年轻力壮的很快便一哄而上,来抢陶罐,“都住手!”
满面风尘的青年翩然落入庭中,掌风斥退众人,护在了少女身前。
“才八天……”沈栖棠小声嘀咕,心虚地往后躲。
神子澈气笑了,“你又骗我?”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先拦住这些人,我试完药再说!”她来不及与村民计较,只想再确认一次,然后将这些药丸都分出去,“毁尸灭迹”!
第二个护卫的病情稍重,却也没超过一盏茶的时间,体内的毒便已平息下来。第三个、第四个也都如此。
沈栖棠这才回眸望向众人,眉眼稍冷,“一个一个把病人抬进来。若再有争抢,就都滚出去。”
“且慢!沈大夫,你难道不用告诉大家这罐子里是什么药吗?”
人群中,姓赵的大夫带了一群医师,来者不善,“你有两张方子,其中一张里净是些害人的毒草,你作何解释?难道是打算给贵人们用药治病,用毒送百姓去死?!”
第53章 我怀疑,不是疫疠
才围上来的村民一听这话,立刻都退了回去,不满,“什么!人本来就已经奄奄一息了,居然还要再吃毒草做的药?!”
“那还治什么,直接埋了岂不是更好!妖女这就是在报复咱们,没安好心!”
才吃了药的护卫们听见众人哄闹不止,不由得大声解释,“这药我们都吃了,若有事,最先出事的也是我们!用药救人,有效果就好,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你们是自己人,当然帮自己人说话!”
“你!”
护卫一时气急,又咳出一大口黑血来。
众人立刻嚷,“毒发了!他自己都毒发了!还想骗咱们也吃毒药!”
沈栖棠听他们吵得脑仁疼,避开神子澈探究的视线,望向庭中村民,轻嗤,“‘慈航本是渡人舟,怎奈众生不登船’。这两罐都是毒,想赌一把看看能不能活的就留下,害怕就滚。”
“沈大夫这话就错了,医者圣心,若有良药,咱们开诚布公地讨论,万一方子有问题,也好及时打住,免得平添损失啊。”
那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始终站在她身后,并不与外面那些沽名钓誉的同行一般见识,却也忧心不已。
沈栖棠一向敬重他,“并非不愿开诚布公,只是有些毒方一旦公开,福祸难料。您见多识广,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些毒物的利弊。沈某不是神,只能治身上的病,却治不了人心上的病。”
“的确如此。”老大夫不禁想起了什么,点点头,对众人说,“疫疠害人,拖延不得,既然沈大夫对这药有信心,那老夫便也赌一把,若诸位用药后有何闪失,老夫情愿以命相抵!”
“李大夫,您这是……”
他医名在外,远近皆知。
有他担保,众人打定了主意拒绝的心又开始动摇,逐一将病人抬了回来。
“老先生说这话,是怕他们不肯用药,还是担心我一怒之下毁了药见死不救?”沈栖棠笑嘻嘻,凑近了小声问。
老大夫一愣,不由背着人笑骂,“你们姓沈的脾气都怪,惹恼了收摊走人,老夫可没辙。”
……
姓赵的带人守了两日也没见出事,毒性散尽后,患病村民日复一日好转起来,那些对毒草敬而远之的村民也都重新找上了门。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求小神医帮帮我们吧!”木门被敲得震天响,这回倒是没谁敢直闯了。
沈栖棠拿书蒙着脸,冷哼,“不帮。”
“差不多教训够了就把药给他们,世道艰难,他们也不是故意与你作对。”神子澈从破了的后窗跳进来,掀了她脸上的书。
他一回来就被少女支使,又要安排这批流民痊愈后的去处,忙得脚不沾地,脸上还沾了道浅浅的泥渍。
沈栖棠怔了怔,伸手去够那书,却被青年的手掌捉住。
她手冰,只觉得这人掌心的温度格外烫,小声,“我那日都看过了,这些人的病情都不重,拖几日也不碍事的。”
神子澈蹙眉,“疫疠相染,若因为他们,再导致别人生病呢?”
“所以啊,我怀疑,不是疫疠。”
第54章 生门不是生门
这两天里,村里只剩下先前率众闹过事的十来个人不曾用药,未免影响到别人,他们便被迁到了东南角,不与外人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