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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妻(23)

明明他也是有父母的孩子,明明他没做错什么。

然后看着他一步步性情扭曲,变成另一个梁潇吗?

这算什么?大怪物生出的小怪物么?

姜姮感到无尽的疲惫,闭上眼,哀求道:“求你做件人事,再给我煎一碗堕胎药。”

梁潇凝睇着她,他天生一双美丽凤眸,如墨如水沉沉冷冷的黑,渺如烟河,浩若夜空,尘世间万千情感纠葛都不能染上半分色泽,掀起半点波漪。

他仿佛天生就该是无情无欲,冷心冷血。

“我说了,孩子大了,你身子太弱,强行落胎会有生命危险。”话说到这,已经没有多少温度。

梁潇面上浮过几分猜疑,冷锐扫过姜姮的脸,“你不想活了?知道辰羡死了,所以想随他而去。”

姜姮倚在紫绶美人靠上,无言以对。

她深感绝望,如果后半生都要被困在这样一个人的身边,那该是一件多么痛苦煎熬的事。

梁潇却愈加笃定自己的猜测,自被衾下摸出她的细腕,捏住,道:“辰羡死了,可还有姜国公和姜墨辞。”

姜姮猛地睁开眼。

他瞧着她的反应,眼底那抹慌乱渐渐淡去,恢复一贯沉定自若的冷漠:“我能救他们,你若想他们活着,就得乖乖听我的话。”

姜姮腾得倾身,反握住他的手,“真的?”

梁潇道:“辰羡已经死了,他们自然就不必死了。”

姜姮听不懂梁潇的话,再追问他也不肯与她多说。她知道,梁潇这个人恶劣偏执,疯癫狠毒,可至今没有失信于她,答应她的事都做到了。

想来,他是不屑于欺骗。

不过半月,淳化帝颁旨,褫夺姜国公世袭爵位,收回麾下所辖十万大军,赐姜照膑刑。

姜府被抄家,所有资财充公,十五岁以上男丁流徙成州,女眷充入乐籍,非大赦不得赎。

而在这道圣旨之前,淳化帝先一步为新晋靖穆王世子梁潇和姜家乡君姜姮赐婚,因而,姜姮并不在要被充入乐籍的名单中。

那时靖穆王病重,梁潇命人用猛药吊着他一口气,不许他死,免得要守孝三年推迟婚期。

婚事准备得很仓促,仿佛在与天争光阴,成婚前的一日,梁潇带着姜姮去见了父亲和兄长。

他们将要披枷带锁流放成州,梁潇求了崔皇后,她在淳化帝面前再三恳求才免去父子二人的黥刑。

姜照受过膑刑,不能再站起,只能坐在藤椅上,姜墨辞侍立在侧,在大理寺的一间不起眼的抱厦与姜姮相见。

姜姮生怕父亲难受,刻意忽略他的腿,尽量不将视线往下落,目中蕴泪,凄凄忍住不哭,只道:“女儿一切都好,父亲兄长勿要担心。”

她以为向来看重宗法纲常的父亲会训斥她,嫌弃她琵琶别抱,损碍门楣清誉,谁知他握住姜姮的手,只是嘱咐她:“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在经历祸从天降家道中落生死浮沉之后,这四个字多么奢侈又令人唏嘘。

姜姮目送官兵将父兄押走,步上前往成州的漫漫长路,父亲坐在囚车中不住朝她挥手,像极了幼时,他送她和兄长入京为质时,依依不舍却又不得不舍地向他们挥别。

他们姜家世代忠良,为国戍边浴血,哪怕深受猜疑骨肉分离亦毫无怨言,最终却落得这个下场。

姜姮立在寒风中久久,忽有人走近,给她披上雪狐裘,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道:“他们会安然无恙地抵达成州,出了金陵无人注目后,官差会解开他们手脚上的镣铐,一路好吃好喝照顾他们。”

姜姮道:“谢谢你。”

“谢什么,又不是白给的。”梁潇低头亲吻她的颊边,含糊暧昧道:“我是要回报的,要你的一生。”

他从来不是君子,也向来不屑于做君子。

姜姮温顺地依偎他,“好。”

两人成婚当日,崔皇后亲自来道贺,隔团扇看向姜姮,华艳端庄的笑意中总似藏着点什么,命人将宫中赐的妆奁抬进厅堂,当着众人的面儿唤她“世子妃”,可一转身,却是唤梁潇“辰景”。

宾客神色微妙,却未敢有言语的。

两人成婚第二日,梁潇命人撤了其父靖穆王的药,给他一个痛快。

靖穆王于当夜薨逝,梁潇袭王爵。

姜姮动了胎气,府中下人都围着她忙碌伺候,靖穆王那边凄凉冷清,只一副敷衍的薄棺,几个超度的僧侣,停椁长殿七日,匆匆下葬,梁潇借口政务繁忙,甚至都没去送葬。

靖穆王死后,姜姮的姑姑就被迁去偏院,终日浑噩疯癫,离不得汤药。

起初,姜姮总是去看她,亲自喂她药,给她张罗内外庶务,就像幼时她对姜姮无微不至的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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