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龙(247)
就这样,朱弦缩在黑暗里,大睁着双眼,默默流泪,独自舔舐心底累累的伤痕。
到后半夜的时候,朱弦的大脑终于熬不住夜了,开始变得昏沉沉起来。
就在睡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将朱弦紧紧包裹的时候,哪怕在熟睡中也能保持警醒的身体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
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朱弦,并触碰她的身体。
睡梦中也能对猥琐男的肮脏触感感到惊惧,朱弦神经质地乍起。
不等她发出一声怒吼,一只温暖又粗粝的大手用比朱弦更快的速度捂上了她的嘴。
“是我。”一个男人压低了声音在朱弦的耳边说话,“我来救你了。”
那声音低沉,沙哑。鼻尖萦绕一股熟悉的类似青草般的味道,那味道深植于朱弦的身体深处,在一瞬间就能激起她心中千层巨浪。
朱弦哭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悲伤,眼泪就是这样止不住的喷涌而出。
……
仇辉心疼,手下愈发的温柔。
他把朱弦抱在怀里,轻轻抚摸,他带着朱弦无声无息地攀上房梁,钻过那片四处漏风的庙顶,越过高墙,两个人重新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朱弦把自己的脸深埋在他的怀里,久久不愿离开。
仇辉问朱弦,“要不要把杨侧妃和二小姐也救出来?”
朱弦摇摇头,苦笑一声道:“算了吧,你认为是在救她,她们可不会这样认为。你若带走她们,她们还会恨你的。”
仇辉听了,竟丝毫没有意外的感觉,只笑着说了一句:“哈!是么?就知道会这样。”
说完,仇辉便真的带着朱弦离开了。
许久不见仇辉的面,再见面便是救自己于苦海,这一觉,朱弦便睡得特别的踏实。待她一觉醒来的时候,朱弦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飞奔的马车里,身上搭着一件黑色的狐毛大氅。
朱弦唰一声拉开马车门帘,看见仇辉正坐在马车头驾车。马车并不是往京城里走,而是往相反方向走。朱弦抬头看了看天,知道这是在往南去。
京城已经破了,回城无异于找死,对仇辉选择往出城方向走,朱弦并不感觉意外。
“夫君,我们的家没了,现在又往哪儿去呢?”朱弦轻声问仇辉。
仇辉转头,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你不担心,反正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就行了。”
朱弦颔首,便再不追问。
仇辉带着朱弦赶路赶得急,傍晚他带朱弦找到一家农户吃过一顿饭后,也不说就在这户人家求个住宿,便又要带着朱弦继续上路。
连那位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也忍不住劝说仇辉,“少侠是从京师逃出来的吧?你们受苦了,突然就遭此横祸。不过少侠也不用害怕成这样,咱们外头的军队都已经赶过去了,很快就能平复乱军的。”
仇辉听了便一笑,回答那汉子道:“谢谢这位兄弟,我与拙荆也是有事,所以赶路赶得急。”
说罢,仇辉从怀里掏出十几文铜板,给那庄稼汉子送过去。
汉子见状,也不再多留,接过仇辉的铜板后,便把铜板揣进怀里,嘱咐仇辉这一路上当心点,夜间行车,非得要看好脚下才行。
仇辉与那农户告别后,便带着朱弦继续上路了。
就这样,仇辉带着朱弦马不停蹄,夜不打尖,一直朝南走。他们走出了京城地界,又走出了京畿三镇,可是仇辉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仇辉带着朱弦一直赶到了一个名叫庄家堡的小镇,此时已经离开京畿地区数百里路了,仇辉才终于带着朱弦住进了一家客栈。
而此时仇辉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了。
听着净房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朱弦静静地坐在春榻上喝手中的茶。
她想,仇辉应该是逃到地儿了,接下来,他们两人应该要在这庄家堡住上几天。
是的,从几天前,朱弦就感觉到了,仇辉带着她马不解鞍地跑这么急,一定是在躲避什么人。
一直跟着仇辉逃到了庄家堡,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朱弦猜不出究竟是何方神圣追得仇辉得这样逃,或许是朝廷的军队?毕竟仇辉在名义上还是西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他的职责是驻守蓟门关。现如今指挥官临阵脱逃,按军法应该是要杀头的。
朱弦想,或许那个追逐仇辉的就是朱耀廷本人也说不定呢!
夜晚,多日不曾在一起的夫妻俩总算再度拥有了安静的二人世界。
朱弦穿着洁白的小衣,蓬松的青丝只在脑后绾了一个松松的髻,烛影摇曳,映在朱弦的脸上,明媚的芙蓉面如一块美玉,在柔和的烛光下散发出温润迷人的光芒。
仇辉望着朱弦,眼底闪烁明灭不定的光芒,他走到朱弦的身边,伸出手来抚摸她滑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