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龙(2)
原本只是一桩普通的,丢孩子的民间犯罪行为,既然找不到罪犯,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但十年后的今天,远在京城的朱校桓突然听闻十五岁的赵麾,背着包袱卷返回龙城了!
赵炳忠给出的说辞是:赵麾被拐子拐走后,又被一名普通的鞑靼家庭收养,长大到十五岁,如今送还给了赵家。
虽然赵炳忠向朱校桓提供了有关赵麾身份的人证和物证,但这位执掌天下的天子依然表示不可信。
朱校桓“怀疑”赵炳忠一直与鞑靼有勾连,失踪十年又突然出现的赵麾,就是赵炳忠里通外敌的证据!
于是,景皇帝朱校桓派出自己的心腹,东厂掌印提督大太监高帜前往龙城“调查”此桩叛国案。但赵家在关西的影响力不可小觑,为稳妥起见,朱校桓决定再派一名曾经在军队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去给赵炳忠加码。
因朱校堂曾经混迹西路军多年,跟着赵老将军南征北战,在西路军里有不小的威望。经过一番繁复又曲折的勾心斗角和你来我往,就这样,朱校桓的二哥,朱弦的爹,祁王爷朱校堂抽中了这支“沉甸甸的彩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番圣意明显缺乏公正性,做臣子的只能执行。为避免将所有压力都揽在自己身上,朱校堂听取了朱弦的意见:准备将赵炳忠和他的家眷统统缉拿了送往京城,由景皇帝自己来给赵家定罪。
可实际到了龙城执行这项差使时,朱校堂发现如此计划根本执行不下去,因为高帜一直在一旁虎视眈眈,一副随时要写密信告御状的样子,分明就是在告诉朱校堂:休要放水!
很明显,高帜得到了景帝的旨意,就是要借朱校堂之手,把赵氏一族直接剿灭在关西。
朱校堂没有办法,只能改变初衷,决定直接下判书定赵炳忠死罪,斩立决。
可朱弦不想让父亲做景帝手中的那把刀。
父女二人的意见第一次有了巨大分歧,因朱弦的极力阻挠,案件审理一度陷入胶着。
几日前,趁着朱校堂提堂审讯赵炳忠的当口,高帜在狱卒送给赵炳忠的饭菜里做了手脚,将赵炳忠直接毒死在了狱中。
赵炳忠死亡的消息又被高帜的人故意给透露了出去,西路军不稳,开始有了哗变的迹象。
高帜这一招釜底抽薪,让龙城的形势瞬间急转直下,朱校堂再也没办法端水了,他决定使用武力接收西路军。
就在昨晚,朱弦与父亲大吵了一架,她依然坚持要留下赵家余下的人,并把他们羁押至京,听候圣上发落。可这一回,朱校堂拒绝再听取朱弦的意见,还把朱弦关了起来,要她闭嘴,休要再生事端。
朱弦叹出胸中那口浊气后,招招手示意小蝶跟着自己赶快走——
今天是父亲抄赵府、夺西路军军权的紧要日子,朱弦放心不下,生怕年迈的父亲有差,伤到磕碰到哪里了。趁家丁们都在忙,朱弦乔装打扮后,与婢子小蝶翻墙出了门。为避免被人瞧见,朱弦还特意令小蝶买一篮桔子,若是被卫兵们盘问,就说是嘴馋,出门来买桔子吃。
多亏朱弦计划周全,主仆二人刚转到正阳大街的路口,就碰到一队披坚执锐的士兵,为首的那名军官,正是朱校堂的副将王钏。
……
王钏隔着大街远远看见朱弦,就喝止住身后的兵士,自己拍马朝朱弦奔了过来。
“郡……公子……”王钏俯身朝朱弦拱手:
“公子出门何干?为何不叫车马伺候?”
朱弦白一眼地上的王钏,没好气地指了指身后的小蝶:“呐!买点果子吃。”
王钏抬头,飞速扫一眼朱弦身旁的小蝶,又面无表情地重新低下了头:“公子想吃果子,买着了就赶快回家。今天城里调换布防,人多马多的,公子大咧咧这样街上走路,只怕被那帮不长眼睛的泥腿子兵给冲撞了。”
朱弦听着王钏说话,眼睛可劲往街对面那队士兵里头扫,至于王钏说了什么也没往心里去,只管胡乱点头:“嗯嗯!我爹爹眼下何处?”
“回公子的话,王爷眼下在西门外的黑龙湾营寨。”
“王将军这又是要去哪儿?”
“回公子的话,属下这是去东城门换防。”
朱弦默然,今天是查抄赵府的日子,父亲不去赵府反倒去了军营,可见西路军情况之紧急,甚至已经超过查抄赵府了。
眼见王钏带的人不少,甚至还搬了几门虎蹲炮。朱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王将军……这……是打起来了么……”朱弦的声音很小,里面有掩饰不住的慌张。
王钏看出来朱弦心中所想,立马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安慰她:“公子莫慌,目前营寨里头一切安好,西路军里的兄弟都是跟王爷刀山火海一起出来的,有王爷在,公子尽可以放心!属下也不是去军营,只是奉了王爷的令去东城门侯着而已,以防有乱党趁机扰乱城中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