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雀翎(67)
“我爱你。”他却忽然截住了她的话头。
“为什么?”容凤笙眼睛有些湿漉漉的,像是懵懂的稚童。
“因为你是唯一让我认真对待的人,你让我向往一个理想的世界,”他顿了顿,“你让我觉得,我可以是个好人。”
容凤笙久久怔住。
从来没有人这么告诉她,也从来没有人试图去理解她,他们都觉得,她就是一个无耻至极的女子,她放.荡无耻,声名狼藉,宁愿以公主之身,嫁给一个鳏夫,不顾他膝下还有一个儿子,只为了满足一己私欲。
可谁都看不见,她的人生被白落葵把持,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中。
当年,突厥边部派来使者入京,向大兴求娶温仪长公主,大有不答应便举兵进犯的趋势,外有蛮族虎视眈眈,内又有谢絮拥兵自重,唯一的破局之法,竟是只有她下嫁谢氏。
若她嫁给谢絮,以南阳侯的兵力,向突厥部族抗衡,方能护住容氏基业。
她确实做到了,可也仅仅是将这份和平,维持了六年而已。
外患已消,内忧却涌上。
谢氏将容氏取而代之。
“以后的人生,”谢玉京忽然抬起她下巴,“你该为自己而活了。”
静静与他视线交错了一会,容凤笙垂眸,抬手在他挑开的衣领上抚过,轻触底下的血痕,“你的伤,还疼么。”
“……别招我,”却被一把握住了手腕,谢玉京语气有些喑哑,眸底亦是涌动着情.欲的暗潮。
容凤笙轻咳几声,不太自然地将手抽开了。
谢玉京忽然低低地笑了,他说给你看个东西,说着便将袖子挽了上去,露出白皙紧致的手臂。
容凤笙看到一些针尖大小的痕迹,淡淡的青紫一片,她震惊地瞪大眼睛。
“这是什么?”
“不必多管,”他不大在乎地说道,却是引着她去看另外的东西,修长清瘦的手指抵在小臂处,那里有一个圆润的红点,像是凝固的血渍一般。
缀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惹人注目。
“这是……?”
“它是长生血凝成的血痂,”谢玉京说的认真,“只要长生血失去了效用,它便会消失。”
长生血要失去效用,可不就是,容凤笙涨红了脸,
不再保持童子身……
看着那颗红点,容凤笙几乎说不出话来,如果她理解的不错,这……这不就相当于,守宫砂吗?
“我想等您,帮我去掉。”谢玉京一脸的正经,语气中隐隐还有几分羞涩,但眸底的神色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带着几乎将面前之人侵吞的欲念。
容凤笙心中有股奇怪的感受,“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她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握住他的手臂左看看右看看,无比新奇,世上真的有这玩意儿,还能用在男子的身上?
“此物有个名称,唤作,如玉痕,”
他任由她动作,低柔的嗓音轻轻吹拂过来,容凤笙差点一个趔趗,栽倒在地。
如玉……守身如玉。
“怎么弄的?”
半晌,她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
“换血的时候留下的。”
谢玉京漫不经心道,但其实,一直在偷偷注意着她的表情,果然,看到她流露出不忍心疼等等情绪,眼底的笑意稍纵即逝。
只是话一出口,语气却是委屈得不行,“没关系的,我不疼,不过是用一根金针,刺入寸许……”
话才说一半,女子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像是心疼的要哭了,她指尖抚过那红点,语气有些涩然,“疼吗?”
谢玉京顿时就说不下去了,他抬起手来,轻轻抚过她的双眼,感受着密绣的睫毛上那微弱的湿意,是她在为他落泪。
他轻声道,“不疼的,你放心。”
当时哀帝只是找到他,提出了这个惊人的建议,他没有多问就答应了,甚至,不知道尽欢的存在。
其实在受到哀帝召见的时候,谢玉京是有些惊奇的。
毕竟,他可是谢絮的儿子。
南阳侯谢絮权势滔天,赞拜不名,剑履入殿,是个人,都看得出谢絮的反臣之心。
难道,容繁衣对作为谢絮儿子的他,没有半分的忌惮之心吗?
当然是有的。只是,当那位年轻的帝王,抬眼见到那款款行近的红衣少年,却是微笑着问。
“你便是遗奴?”
少年顿时愣在了那里。
“阿姊时常同我提起你。”容繁衣的笑意有些无奈,或许还有隐隐的不平,“便是在宫里相聚的时候,心里也惦念着,左一句遗奴右一句世子的。她待你,倒是比我这个亲弟弟还要上心。”
他仔细打量他,忽地笑了,“朕知道,阿姊为何待你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