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雀翎(16)
往上,饱满红润的唇微微开合……
咫尺之处,吐气如兰。
“……外袍脱了吧。”
“脱,脱了。”
结巴什么?
容凤笙攥着帕子,疑惑地挑了挑眉。
他垂眸,骨节分明的指,搭在腰间。
“哦。”
谢玉京默默地抽开衣带,将那件朱红色的外袍解了下来,露出少年人修长精韧的身体。二人指尖触碰的时候,他打了个哆嗦。
容凤笙奇怪地看他一眼,却没在意,冲他身后微微一笑。
“无巳,把衣服给我吧。”
谢玉京一愣,猛地转头。
果然,无巳手里拿着一件干净的外袍,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他刚才一直被谢玉京当成空气,忽略了个彻底。
少年的脸色骤然阴沉:“你怎么在这里。”
无巳:……
容凤笙忍俊不禁,“无巳一直就在,还给你拿衣服,真是的,这么凶做什么。”
谢玉京抿唇,无巳连忙将外袍递给容凤笙,
“属下想起园子的防守还没有检查,这就告退。”
他不敢久留,走之前,招呼着同样被当成空气的侍女一起,还顺手将门带上了。
容凤笙抖开外袍,是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她半蹲身子,给他系上衣带。他发丝垂落下来,拂过鼻尖,传来一股湿润柔软的香气。
他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您开心吗。”
“嗯?”
“拿到这个,你开心吗。”
他侧目,看向桌子上的弓。
一般人总能直觉地感受到别人的情绪,并根据当下的情况给予反馈。
谢玉京却只能作为一种常识来理解,如同通过学习得到知识一般。情感对于他,不过是毫无意义的东西,类似画饼充饥罢了。
世上很多事情,他都不能够感同身受。
但是他想要通过她的口,确认他的举动,是否让她得到了宽慰。
容凤笙微微一僵,“嗯。”
“谢谢你给我取回来。”
听到这句话,他眉心舒展,露出一个笑来。那几乎是有些甜蜜的笑。少年漆黑的瞳仁如同碎星,闪耀着熠熠的光彩。
容凤笙有些不忍,想了想,还是轻声道,“但是,对不起,我骗了你。”
“此物并非我弟弟的遗物,而是——”
砰砰砰——
忽然,门被敲得震天响。
无巳低沉的声音响起:
“殿下,不好了。属下远远看到一队羽林卫正朝着这边过来。其中,还有陛下御辇——”
谢玉京明白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容凤笙。
“你刚刚……要说什么?”
他嗓音有些轻。
容凤笙双手笼在袖中,脸色冷静,“这张弓,其实是你父亲的旧物,是在大菩提寺,他与我初遇之时,送予我的。”
“你……”
谢玉京嗓音有些沙哑,一脸的不敢置信。
“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我见过季无赦了。”
容凤笙平静道。
方才她在院中,借着烧纸钱的举动,将一种干花一同扔进去焚烧。
此花名叫莫忘,乃是云寰独有的植物,焚烧的时候,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气,随风可以散出很远。季无赦嗅到这种气味,就会来找她。
“我让他,向宫里送了信。”
容凤笙叹气。
她不能,也不敢将顾仙菱的事情告诉他。
谢玉京是太子,大成的太子。
而那个孩子是繁衣的骨血,大兴最后的血脉,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她知道,他绝不会放自己回去。
所以,她只能这样做。
“呵。”
谢玉京缓缓走近,“您是在开玩笑吗?”
她静默的脸色,早已说明了一切。
谢玉京忽然笑了一下,这个笑,让容凤笙觉得有些可怕,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所以你说,想要那个东西,其实只是为了偷偷支走我。然后,让季无赦帮你送信?”
他语速极慢,极柔,尾音扬起,让人觉得背后发凉,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发出腥风血雨。
“所以,季无赦不仅来过,还来了两次?”
话音一落,谢玉京怫然大怒,一脚踹翻了椅子。
巨响震得她眉心一跳,又听他冷声喝道,“连个人都看不住,一群废物!”
“来人!”
“没用的,谢絮已经来了。”
容凤笙道,“我必须见他一面。”
“见他?他都要烧死你,你见他做什么?”谢玉京烦躁地来回踱步,难道,她还对那个男人心存幻想?
“遗奴,你不要那么激动,你听我说。”容凤笙皱眉,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这个样子过。
“我怎么不激动?”
“在锦园那些日子,你受的气还少么?你又知不知道,他宫里新纳了多少女人?就这样,你还回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