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之为枝枝(69)
“老伯可真是个好人。” 魏枝枝避开赵之御眼神, 垂眸吐了吐舌尖。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 那老板掀了后厨的帘子, 端着一碗新的白玉香来到魏枝枝坐的桌前:“公子,来了。”
魏枝枝双眸瞬间泛光,急忙忙捧了新碗将要下口,却正巧瞥见了赵之御身前空了半碗的白玉香。
“那么我给公子也再盛些。”
眼下有外人在,魏枝枝出口亦是叫赵之御公子。她说着,已是起身, 将自己碗中的白玉香往赵之御的碗中倒去。
抬手再抬手,倒得小心翼翼,生怕洒了出来。
“如此喜欢?” 赵之御见她这样子,忍不住出声。
“自然了。清甜可口,余味无穷。公子喜的是寡淡之味,却不也咕咚咕咚了半碗下去?”
魏枝枝见倒得差不多,便收了碗坐下。
这么一起一坐间,她正好瞧见了客栈小门边立着的一块菜品牌子,跟着瘪了瘪嘴,一脸惋惜道:
“这间靠山客栈虽说规制不大,却是往来大郢都城与鸠兹的行人必由之地,他们的白玉香如此美味,按理能招来更多的客人,可惜了。”
赵之御顺着魏枝枝的眼神,也看到了那块菜品牌子,上面的“白玉香”三字挤在了角落里,即便特地去看,也要看上好一阵才能看清。
他突然出声叫住了老板:“老伯,我有一事相问。你们本就是鸠兹人,这白玉香又做得这般地道,为何不挂个显眼的招牌?该是能揽来诸多行路的鸠兹商客才是。”
魏枝枝听到赵之御这般问,也附和着点头,看向老板。
老板闻言转身,见是赵之御发问,便在身前的白巾上擦了擦手,小走了几步过来:
“公子有所不知,小店并非不愿高挂“白玉香”,实是不敢挂啊。”
赵之御不解问:“为何?”
那老板又走近了些,说道:
“看二位该是没去过鸠兹,想必也不知“南阁”这个地方。这南阁啊,是鸠兹最大的几个商队建立的一座小楼,初期本是商队头子商议要事的聚首之地,后随着加入的商队越来越多,现下南阁已成了把控鸠兹商贾命脉的地方。
这么说吧,你们喝的白玉香的食材,还有鸠兹所有叫得上名字的特产风物,金银器物,均得得了南阁的商印方能在市场中买卖,若是运出鸠兹,更是必须得南阁登记在册的商队方能运送。这便使得在市场上流通的椰果少了大半,供不应求。
现下喝白玉香最好的地方便是南阁,其他地方有卖白玉香的无论食材还是价钱,均是无法与南阁相比,关店的关店,撤招牌的撤招牌。老叟这小店又哪里供得起白玉香,若再将那白玉香写得醒目,届时没有椰果做不出白玉香不是欺瞒商客,自砸招牌嘛。
今日若不是···”
那老板突然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赵之御,似乎思量着如何说,
“···若不是老叟看二位公子有眼缘,正巧老叟的外甥在商队跑腿,年关捎了些椰果还未用完,哪里能给二位这般盛上一碗又一碗白玉香。”
那老板说完,将手伸进了袖子,摸了摸那里头沉甸甸的一锭金子。若不是他先前收了方才问话的这位公子一锭金子,他才不会松口说就鸠兹特色美食,自己能做这白玉香。
“一国的经商往来,为何由这民间商会管控,我记得鸠兹该是有户部才是。” 赵之御听完,拧起了眉头。
“鸠兹又是战败于大郢,又是内部叛党丛生,鸠兹王和朝廷早已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了鸠兹商队。公子一个多月前还可说鸠兹为国,现下哪里还有什么鸠兹国,早被当成生辰礼送给了大郢太子,成了大郢附属之地啦。”
那老板说到这里,只悻悻摇头。
赵之御和魏枝枝听到这里,则是默契相视。魏枝枝心里头想,这鸠兹可不就是眼前之人的生辰礼,是否她该称太子一声鸠兹之王上王了。
鸠兹之王上王赵之御,此刻朝着那鸠兹不知名老板拱了拱手:
“不瞒老伯,我们是来自大郢都城的绸缎商。鸠兹向来以商出名,此趟我们正是慕名去的鸠兹找些买主。既然南阁这般重要,想必里头定有一番天地,我也想借问下老伯这南阁在鸠兹何地?”
老板回道:“公子要去南阁啊?南阁现下确实是个好地方,只是公子去怕是还未瞧见天地,便早已迷失在烟花柳地。南阁如今早就是鸠兹口口相传的风月之地了,坐落于兰博兹街口,每日去的人多是多,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
赵之御追问:“哦?有何名堂?”
那老板用手比划着说:“进去南阁的人,非富即贵。要么必须是南阁商队之人,且有南阁老爷胡八方的八方牌,要么必须是鸠兹王亲批的商队之人,有宫里头的商贾牌。这两个牌子一红一蓝,俗称南阁红蓝牌,能得到这俩牌子的不是鸠兹大商队的头子,便是宫里头的显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