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豪杰谱(86)
听到车夫的一番话,男孩子并未在意,不管是哪路强盗也要去看个仔细,两个女孩子都失踪两个月了,这心里似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郭岩刚往北边岔路走出不远,就听见前面人声嘈杂,应该是跑来一大群人,他连忙躲进路边的树林里,蹲在草丛中藏好了,机警地向东面望去。
这支队伍约莫有二三百人,抬着箱子,挎着包裹,里面一定是抢来的金银细软。他们每个人都用各色的绢帕包着头,手持的兵器长短不齐,样式不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还有临时找来的家什,一时还叫不上名称。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就是一群七凑八凑的乌合之众。再看銮铃响处,高头大马上端坐一位,是个长着刀条脸的男子,他的头巾与众不同,是块绿底带白花的绸子,应该是这伙人的头领。
郭岩一下子认出此人,他的姓名刚跳出脑海里,却有人大声地喊出来,“徐唐莒徐贤弟!慢走,听我尚让与你细说。”尾随而来的是一匹战马,除了四个蹄子外通体红得像火炭一般,马上的武士长得一副铜筋铁骨,高高的身材、紫红的脸膛、浓浓的粗眉,圆圆的豹子眼。他全身披挂,头盔不知甩到哪里去了,手里提着一杆一丈长的双刃拍刀。
“尚将军!不要再劝啦,我意已决,过江去找王重隐王大哥。”长脸汉子有些不耐烦了。
“徐贤弟,哥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今均平天补大将军已经遇害了,草军一时间群龙无首,四分五裂分崩离析,何去何从要想好喽,可要跟对了人啊。”红脸汉子忧心忡忡地劝说着,“哥哥我纵观天下,能接着竖起义军大旗的唯有黄巢,我和他有过命的交情,前一阵子在嵖岈山还合作过。他的人品能力我是清楚的,可以说,文能**,武能定国,有情有义,乃真君子、伟丈夫,是那些鲁莽自负的家伙无法比拟的。”
红脸汉子还要说下去,却被刀条脸一嗓子打断了,“别再说了!”他用手指着南面,充满感情地说道,“尚将军,我徐唐莒没有什么长处,自认为还算个重感情的人,今日王仙芝王大将军被狗官曾元裕所害,我不能一走了之,要与官军死磕到底。而且票帅柳彦璋惨死在江州,此仇不报非男儿,王重隐王大哥已经杀过江去,誓要为票帅报仇。我乃其旧部似手足兄弟,大帅对我恩重如山,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替他出这口恶气。”
尚让并不死心还要拉他一起走,“贤弟,大将军已经遇难,大敌当前,官军势强,何必以卵击石呢?小不忍则乱大谋,还要从长计议呀。跳出曾元裕、杨复光的包围,收集打散的弟兄,与亳州的黄巢合兵一处,再图大事。”
“将军多说无益,带领你的部下北去吧,我也要过江去,来日方长,后会有期。”看来人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啦。
“尚将军!官军追上来了。”从远处落荒逃来一支队伍,少说也有千余人,队形不整无心恋战,丢盔卸甲狼狈不堪,已没有与追兵较量的实力了,跑在头里的兵士胆战心惊地禀报道。
“好吧,人各有志,我们走!”尚让在马上抱拳告辞,带着自己的队伍慌慌张张向西去了。
“阿弥陀佛,徐将军,尚让北上亳州投黄巢了,曹师雄向**围奔宣州了,王重隐也过江去取洪州,我们这就去江边吗?”原来是个绢帕包头的和尚,若不是他口念佛号还真没有辨认出来,郭岩记得这出家人好像被称作广钦禅师。
“禅师别急,官军乘胜而来,气势如虹,眼瞅着说到就到。”他指着路旁的树林,“由尚让他们把官军引开,我们先藏到林子里,避其锋芒,然后再择机过江。”
这帮草寇刚把身形藏好,官军的大队人马就到了,真是得胜之师,军容整肃,高歌猛进,锦旗招展,号带飘扬。门旗下两位统帅最为抢眼,一个是喜笑颜开的团脸武将,一个是和蔼可亲的方脸文官,虽是文官,却手里拿着大枪。他们一边纵马飞驰,一边谈笑风生,全没想到身旁就藏着漏网之鱼。
“杨都监,匪首王仙芝的头颅我已经派人十万火急送回京城了,这回皇上可以心安满意喽。”
“招讨使,你是立下奇功了,除掉王仙芝是我们几年来苦苦奋斗的呀。黄梅一役斩杀五万乱匪,对北边的黄巢也是极大的震慑。只可惜王仙芝真得有心归顺朝廷,实心实意请降了几次,总有人从中作梗,这也许是命吧?可惜了,洒家本可以让他成为堂堂正正的人,可以衣锦还乡的,却身首异处做了游魂野鬼,最后是以这种方式收场啦。”那位颚下光滑无须、说起话来柔声细语的文官是个净身的太监,看相貌正值壮年,听他所讲对王仙芝颇有惋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