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豪杰谱(84)
节度使一通引古论今,令手下人打消了出击的念头,不敢疏忽大意啦。在内城上守了七天,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可城里的粮食所剩无几了。“不要心浮气躁,现在是拼毅力和耐性的时候,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这是从节度使衙门里传出来的话。
“禀告节度使,城外来了个中人,说是要进城宣旨。”饿得心里发慌的伙长许存跑来报之。
正用谷子喂鸟儿的杨知温不慌不忙地冷笑道:“姓王的坐不住了,让手下人冒充宫里的太监来诈城,有哪门子圣旨?难道是让本官进京高就吗?真是可笑,黔驴技穷啦。”
又坚守了七天,这么多人的吃喝是个大问题,连城里的树皮都煮着吃了。“报告,节度使,报告,”黑脸的伙长拄着大枪步履蹒跚地进来,已经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了,“城外来了大队人马,高声大嗓地叫骂,让我们立刻开城。他们还说,若是不开,就要攻城了。”
正和押牙陈儒烤鸟吃的杨节度使,猛然放声大笑,笑得噬无忌惮,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正如本官所料,这就是贼首王仙芝下的一个陷阱,诱我出城,再趁我不备回头一击,挨到今日他是支撑不住啦。想让我上当的人,恐怕还在娘肚子里转筋呢,不用管他。”
“节使英明。”脸上全是菜色的下属贪婪地啃着,有气无力的光景下还不忘打着溜须。
“不是草寇,他说是高骈。”许存说明那来人的身份。
“高骈,他不在西川呆着,跑来荆南做什么?”杨知温再也坐不住了,顾不上更换官衣,慌里慌张地奔上城去。
此时的城头之上,人们正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就听赤脚的汉子心存向往地说:“这就是叱咤风云的高骈呀!我对他的事迹佩服得五体投地,就算做他的一名马前卒也光荣啊。”
他跟前的成讷也在讲,“哪儿我也不去了,就留在这里,人们说的不错,跟狼吃肉,跟狗吃屎呀。”
“中,俺瞄着不赖。”金良祖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听来人说,朝廷新任高骈为荆南节度使了,他是来上任的。那杨节度使被调到哪儿啦?”队正申屠琮表情复杂地提出问题。
红脸赵武嗤地一笑,“我看他是凶多吉少,被人围起来打,还有闲心作诗?作的那首诗就不吉利,呱呱叫的不是喜鹊,是黑老鸹,老鸹叫准没好事情。”
“他来了,他来了。”大家为匆匆而来的节度使让出位置,至于高骈,杨知温在京时是认识的。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呼喘了一阵才从垛口探出头去,“下面可是高骈高节度使吗?本官杨知温在此呀,是什么风把你的大驾吹来的呀?”远远看去,门旗下一员大将稳坐于骏马之上,英姿勃勃,高傲儒雅,不怒自威。
“城上是行军司马杨知温吧?本节度使令你速速打开城门。你好大胆子,竟敢抗旨不遵,连皇上的圣旨都不接了,你想割据造反吗?”听得出,来人毫不把杨知温放在眼里,一付公事公办的架势。
“高将军,我,我是杨知温啊,你不记得我,也该知道京兆尹、我弟弟杨知至吧?我是荆南节度使,不是什么行军司马,你搞错啦。将军,你要多加小心啊,王仙芝的草寇就埋伏在附近,随时会来个回马枪的。”节度使不敢得罪这位皇上眼中的红人,陪着小心好意提醒着。
西川节度使身边闪出个白衣男子,估摸在四十岁开外,鹤目疏眉、相貌俊朗、骨骼清奇、仪表堂堂。他正用手捻着颚下的山羊胡,坐在驴腚上仰头喝道:“杨知温!你说什么梦话?山南节度使李福率领大军已经把王仙芝打跑了,荆州哪里有草寇埋伏?八天前,新任招讨使曾元裕在申州(信阳)大破贼兵,剿灭俘获了两万余人。朝廷已任命我们高骈将军,为荆南节度使兼盐铁转运使。”
城上的杨知温忐忑了,怎么来了新任节度使啦?“城下是哪位贵人啊?”
“我吗?节度使府内掌书记胡曾。李福解江陵府之围,击败王仙芝是确确实实的事,朝廷为其救荆南之功,赏李福加同平章事。”
“是吗?应该,应该。”原荆南节度使极想知道朝廷对自己的安排,他忽然萌生出不详的预感,可一时抹不开脸面相问,“哦,您就是闻名遐迩的胡曾啊,本官早已如雷贯耳,慕名已久啦。请问先生,我是被调回京里了吗?”
“你说呢?御敌不利,错失战机,还作歪诗有失大体。”对方发出一阵的冷笑。
高骈不耐烦地催促道:“杨公,快开城门吧!交接妥当,速去郴州当你的行军司马吧。”
不多时城门“吱扭扭”地打开了,高骈身边有个骑驴的老方士,中等身材,衣服穿得臃臃肿肿的,显眼的是那又大又圆十分突出的红鼻头,他用肉嘟嘟的手指指着,“我的咣当来,节度使,城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