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要对谁好,就什么都要塞给人家。
顾燕时莫名觉得苏曜给她备的这些礼也很有那种味道,神情复杂地看他一眼,她蓦地一声笑。
她摇摇头,自觉不该将他和那个小傻子放在一起比。
他可不傻,大狐狸狡猾得很。
不待她将这些贺礼看完,陈宾就到了。她望见陈宾,立刻站起身,掸掸手就往屋里走。
“不看了?”苏曜在廊下问。
她攥住他的衣袖,认真摇头:“不看了,先陪你待着,余下的等你睡醒再说。”
陈宾听得脚下一顿,拧着眉望了眼苏曜,苏曜却顾不上看他,朝她笑笑:“好。”
二人进了屋,陈宾为苏曜诊了脉,药交给张庆生去煎。苏曜目光不经意地划过顾燕时,又扫了眼兰月,声色平静地告诉陈宾:“无踪卫说,这药或许是有解药的,他们正在查。”
陈宾诊脉的手一顿:“当真?”他难掩欣喜,“若是找到,药方先给我看一看。”
“自然,你不过目,朕也不敢喝。”苏曜淡笑,顾燕时望着他:“是能彻底解毒的方子?”
“嗯。”他点点头,“但现下只听到了些江湖传言,能不能找得到还两说。”
“会找到的!”她握着他的手,声音比他坚定得多,“无踪卫本事那么大,有什么他们找不到的东西?你肯定能解毒,明年今晚,就可以陪我吃寿面了!”
苏曜自然听得出她在哄他,执拗的口吻活像在哄小孩。
他笑出声:“就知道吃。”
“……”她一下子又瞪起他来,像只极易炸毛的小鹌鹑。
待得张庆生将药端进来,他服过药,很快就睡得熟了。
两日时间很快过去,苏曜在七月十六清晨醒来。林城进来禀了些话,顾燕时在林城离开后再度进了屋,苏曜坐起身:“明天该回宫了。”
“这么快?”她一愣,脱口而出。
其实并不快,只是很突然。
苏曜颔首:“朝中最近不大太平,朕不回去,母后撑不住。”
“哦。”她了然点头,这便告诉兰月收拾行装。但其实也不急,宫里什么都有,若真有什么紧要的东西落下,晚些再找人来取也不迟。
翌日晌午,马车驶出白霜山一带,直奔旧都而去。这日的天并不算清朗,虽没什么云,整个天幕却都阴沉沉的。
顾燕时在这样的天气里总是犯困,一路上哈欠连天却又睡不着。到了后来,苏曜听到她打哈欠就就不住笑,待回到宫中,就催着兰月服侍她回灵犀馆睡觉去了。
他们同行了一段路,到了灵犀馆门口,他目送她进去,便走向慈敬殿。
慈敬殿里灯火通明,只是白日里这样燃灯,反倒更显得天气阴沉,让人心都跟着沉了下去。
太后立在窗前,望向昏沉的天色,俄而听到宫人禀说“太后,陛下来了”,她长长地缓了口气:“你们都退下吧。”
满殿的宫女宦官无声地施礼,沉默地告退。不过多时,苏曜入了殿,扫了眼四下里的空荡,至她身后一揖:“母后安。”
“回来了?”太后没有回头,犹自望着天色。
这样苍凉的天色,在冬日里很多,元月里更常见。她不由自士地想起些旧事,心绪愈发乱了起来,过了许久才又说:“知道哀家为何催你回来么?”
苏曜颔首:“朝臣们认为朕偏宠静太妃,时时谏言,搅扰母后了。”
太后嗤笑:“哀家才不在意那些话。他们要说,就由着他们说去,总归如今也没人能越过去杀了她。”
苏曜的神思微微一凝,目光稍抬,落在太后的背影上。
她的背影几十年如一日的威严,他儿时总是怕她,心里又常有些期待,期待她在他面前等放下些许沉肃,哪怕只是对他笑一下。
但那样的光景并不太长,他很快就学会了漠视这些,他变得无所谓她的态度。
可现下,他看到这道背影一松,她转过来,视线定在他面上:“哀家问你,你大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苏曜浅怔,即道:“皇长兄是暴病而亡。”
太后神色一厉:“你休要诓骗哀家!”
“母后何出此言?”他平静地望着她,脸上没有分毫波澜,“当年母后就让宫正司查过,宫正司并无中毒迹象,只是患病,母后何以现下突然生疑?”
他言及此处,语中一顿:“便是存疑,母后也不该疑到朕的头上。”
他眼中渗出戏谑,好似在提醒她,他那时还不到六岁。
“母后总不能觉得,是朕为了争夺储位,毒杀大哥吧?”他嘲意更深,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
太后面色紧绷:“哀家没有那个意思。”
苏曜颔首:“那朕就先回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