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侍郎义正辞严:“臣是为了陛下的声誉!”
“用不着。”苏曜挑眉,目光在殿中一划而过,戏谑之色敛去,神情变得冷淡,“有些话朕直说吧——朕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们,这静太妃朕要定了。你们若是想管,就另择明君把朕从皇位上推下去。想逼着朕下旨杀她……”
他嗤笑:“好好的笔墨若没处用,不妨捐给贫寒学子,好过写这种没用的奏章;三寸不烂之舌若嫌放在嘴巴里碍事,也不妨割下来,自有养猪的农户缺饲料。”
语毕,他无心等他们的任何反应,边又扯了个哈欠边走向殿外:“退下吧,朕去灵犀馆补个觉。”
殿中朝臣大多不知灵犀馆是什么地方,但听他这样说,猜也猜得出是静太妃的住处。
灵犀馆里,顾燕时一边用膳,一边胡思乱想今日早朝会是怎样的阵仗。
她所坐的位置背对着门,有人进来便也没能察觉。忽被人从背后拥住,吓得差点把手里的包子扔出去。
重新捏稳之后,她抬手将包子塞到了他嘴里。
“怎么这样快?”她仰首望着他,“朝臣们没骂我吗?”
“骂了啊。”苏曜吃着包子坐到床边,“我骂回去了。”说完就往下躺,又咬了口包子之后便打起了哈欠,“困,我睡会儿。”
倒是先说说现在是怎样的情形了呀。
顾燕时默不作声地喝了口粥就搁下筷子,将张庆生拉了出去。
张庆生知她要问早朝上的事,心下一想就烦。他并不觉得此事错在静太妃,可陛下的名声到底是因这事被毁了,他对静太妃便总有些避之不及。
但想想静太妃前些日子对陛下的悉心照料,他到底定了神,平心静气地将早朝上的事讲给了她听。
他记性不错,几乎每一句话都能重复个八九不离十。顾燕时惯来知道苏曜在外人面前乃是正人君子,不料他在早朝上能说出这样的混话,听得心惊胆寒。
但心惊之余,她又觉得有点痛快。
她品着他的话,自顾自地笑了声,忽而注意到一个不大紧要的用词,她倏然拧眉:“……他说我胆子比鹌鹑还小?”
“……”张庆生缩了一下,“是……”
怪不得那个香囊上绣了个鹌鹑。
顾燕时想起那个被自己丢在洛京皇宫中的香囊,贝齿一咬,冷着脸转身回房。
她行至床边,苏曜已睡熟了。她踌躇半晌,终是没有扰他。
可不扰他,却不妨碍她记仇。
她在他睡时便一直瞪着他,梳妆时从镜子里瞪,揉猫时抱着阿狸瞪。后来坐到茶榻边做女红,时不时也要抬眼瞪他一下,心里怒骂他胡说八道。
她的胆子哪有那么小!
她……她都跟他这样了,他还嫌她胆子小?!
苏曜在临近晌午时醒来,睡眼惺忪间刚望向床榻,就对上一双怒目。
他揉眼睛的手滞了滞,看她:“怎么了?”
“哼!”她重重一声哼,手里针线活一放,就走了。
嗯?
苏曜盯着房门处抽了抽鼻子:谁惹她了?
他适才在睡觉,若有什么缘故,应该喊个宫人就能问出来。
可他不想那样问,嘿嘿。
他下床踩上鞋也往外走,临到门边又想起什么,凝神一瞬,吩咐张庆生:“去把那条抹额拿来。”
前些日子都闷在屋里安养,一直养到伤愈才出门,小母妃给他做的那条抹额他都没正经带过。
张庆生将抹额取来,他行至妆台前,弯腰将抹额带好。继而又转身出了门,行至厢房门口,看到她正吩咐兰月:“去传膳吧,我饿了。”
苏曜:“朕也饿了。”
下一瞬,就见顾燕时美眸一横,继而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记白眼。
她转身往里走,冷着脸不理他。他噙着笑跟进去,声音放软:“怎么了,儿臣又做错什么了?”
房中还有宫人,他这样自称令她脸色一僵。
她坐到茶榻一侧,仰头瞪着他:“你……你说我像鹌鹑,还在早朝上说?”
他挑眉看看她,理所当然道:“你还说我像狐狸呢。”
“狐狸……”她心虚了一刹便找到理由,“狐狸多威风呀?狐皮还值钱呢。”
“鹌鹑多可爱啊。”他摊手,“鹌鹑还好吃呢。”
顾燕时:“……”
他挤到她身边坐,笑意蕴得更浓,看起来愈加无赖:“母妃不提我都忘了,还有个香囊没还给母妃。”
顾燕时一滞:“你怎知我没把香囊带走?”
“我去欣云苑看过啊。”他边说边揽住她,一字一顿道,“朕可不像母妃那么无情。”
嘁。
顾燕时冷着脸低下眼睛。
她才不要跟他置气,他就是这样鬼话连篇,最会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