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一夜满关山+番外(11)
谢瑾冷笑一声,大言不惭道:“我不说我自己,是因为差的太远,怕说了打击到你的自信。”
谢思“切”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道:“大哥得意什么,我可是听二姐讲过,别人不说,有一人是你铁定压不过去的,那沈将军——”
谢瑾眉心又是一跳,“啪”的一声,将那戒尺在桌上狠狠一抽,“都三更了,少说废话,快快把军势篇讲来。”
谢思这回却不怵他,小脸儿一皱,叫道:“大哥也知道三更都过了,却还不放我走,我知道你要娶沈将军了心里烦,所以就来可劲儿折腾我!”
“说什么呢?”谢瑾脸色一沉,目中两点幽寒射过来,谢思伸了伸舌头,跳下凳子就往外头跑。
他一面跑还一面不怕死地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在他哥眼前晃了一晃。
“今儿在大哥书房里翻到的,大哥是不是还惦记着这耳坠的主人?”
谢瑾定睛一看,更是火冒三丈,丢了戒尺去取墙上悬挂的一柄宝剑,撩了袖子喝道:“还来!”
谢思做了个鬼脸,将那坠子往案上一扔,“你都要娶沈将军了,这种东西趁早扔了的好,人家沈将军嫁过来,可不是要看你睹物思人的。”
谢瑾愣了一愣,怒容却慢慢收了,半晌抚着长剑,低声道:“你懂什么!”
谢思听大哥语气中含着几丝苦涩之意,又看了看他脸上的神色,有点后悔造了次,忙把桌上的兵书举起挡在自己脸前,脑袋都几乎埋进了翻开的书页里。
谢瑾走回案前,将那枚耳坠拿在手上,看了谢思一眼,沉默一阵,道:“大哥没多少时日就要回北境了,这些日子考教你,也是想你快快成长,如今北境虽暂时平稳,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再起波澜……父亲年事已高,北境的平稳,总还是要靠咱们兄妹三人。”
“不是现在有了沈将军吗?”谢思不解问道。
谢瑾一时哑口,闭目按了按眉心,这才睁眼,沉声道:“没这么简单,日后你就知道了。”
谢思从书本后探出头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大哥。
谢瑾正立在窗前,望着窗外一轮明月。万籁俱寂,夜风溜过窗棱,微微拂动他素白轻薄的宽衫,越发显得人长身玉立,芝兰秀树一般挺拔清隽。
谢思啧啧有声,自言自语道:“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如大哥一般高?”
谢瑾闻言,转身瞧着他一笑,“总有那么一天,你会长得比我还高——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再给你讲两条,你就回你自己院子歇了吧。”
谢思这会儿乖巧了,脆生生应了一声,“好的,大哥。”
谢瑾略顿了一顿,温和道:“我说,你翻页——《武韬》卷第八页发启篇。”
谢思依言将书翻至那一页,只听谢瑾朗朗而诵:“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圣人将动,必有愚色。”
“……这段话的意思,便是说蛰伏的鸟要出击的时候,总会选择低空飞行,将翅膀收敛起来,”谢瑾缓缓踱步,将那长剑挂回墙上,“凶猛的野兽将要搏击前,会先把耳朵耷拉起来,然后选择俯身伏地,圣人将要行动时,必先在人前表露出愚蠢迟钝的样子……”
他走回窗前,在月光下摊开手心,注视着掌中那枚莹绿通透的水滴状耳坠,继续讲道:“所以从对手一些异于常时的举动,可以推断出其下一步的某些行动,讲个例子,有一年樊国雪灾,你二姐在关外探知樊国王侯通过西凉国囤积了大量的粗盐,问题是,如果只是民用,根本用不了这么多——”
谢思嚷道:“我知道!粗盐可以化去道路上结的薄冰,便于行军……”
谢瑾微笑点头,“不错,所以当年……”
兄弟俩正说着,门口传来重重的叩门声,未等谢瑾开口,门已被推开,一脸喜色的谢夫人带着一堆丫头婆子走了进来。
谢瑾忙将手中那枚耳坠收入袖中,垂手道:“母亲。”
谢思也蹦过去,笑道:“娘。”
谢夫人只“嗯”了一声,扫了眼屋子,转头对身后一名婆子道:“看见了吧,我就说他这间书房简陋了些,这张紫檀木的书案,年头太久,颜色也太暗,回头让高管事弄张黄花梨的来,库房里的老坑端砚和汝窑的鹤口笔洗弄两个来摆上,还有这书架也得换成和桌子齐套的……”
谢瑾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母亲,这是做什么?”
谢夫人这才赏了儿子一眼,喜滋滋地说:“沈荨就要嫁到咱们家了,不收拾收拾怎么行!松渊小筑那边我都瞧过了,明儿就让人来翻新,再扩一两间,才好做新房……对了,这书房也扩一间,不然荨儿来了,去哪里处理公务?人家也是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