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切白太子的温柔刀(225)
这便是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罢。
小太监是往常那个给沈离枝做传话的, 沈离枝从病了到病好,三重殿的院门都没有跨进过几回。
太子不召, 她几乎从不会露面。
是以太子的作息起居都是靠着小太监来传述, 沈离枝再记录在册。
“干爹,您说沈大人会接受吗?”小太监小心翼翼捧着大礼最贵重的礼冠, 小步跟在常喜身后,问的还算委婉。
虽说皇家赐婚是天大的恩赐,哪有不承的道理。
但是太子这回并不是冲着‘恩赐’而去,倒像是‘求和’。
既是求, 当然就有了顾及。
常喜虽然在太子面前说得都是好话,可他心里也清楚得很。
这事,悬啊!
“你说的对, 咱们不能就这样去,离着太子及冠大礼仅有三日, 这中间若出了半分纰漏,你我脑袋都不保咯!”
常喜一个急刹脚,站小道上扼腕感慨。
小太监也缩了缩脖子,仿佛已经感觉到后脖颈挨上了冰凉的刀锋。
“那、那咱们怎么办呐?”
常喜瞟了一眼他手上捧着的华美冠帽,朝后挥了挥手。
“咱回去, 等后日再来。”
小太监顿时一愣,后日?
后日那可就是大礼的日子了!
太子冠礼举于承乾殿。
在冗长而庄重的冠礼仪式之后,李景淮身着九纹章冕服,戴九旒玉珠乌纱冠,手持白玉圭,威仪万千地立于百官之前。
他身长如松柏挺拔,肃穆的神容皆掩在珠帘之后,一身超然非俗的气度已然超过他身后日渐倾颓的帝王。
李景淮十二立为储君,十六方参政。
短短的三年时间,没有半分喘息的时间,就犹如一把削铁如泥的快刀,飞快地将朝廷搅得风云大变。
有人惧他,有人恨他,还有人早已归为一捧黄土,掩埋在他蛮横成长的帝王道上。
他一方面旁求俊彦,握发吐哺。
另一方面大刀阔斧,杀人如麻。
即便是为官半生,早已在大周朝廷根深蒂固的老臣也难逃一劫。
让人不由想到云雾之盛,顷刻而讫的道理。
火尽灰冷,那些蝇营狗苟之辈无不闻风丧胆,惶惶不可终日。
在皇权面前,所有的一切富贵太平都是黄粱一梦。
一旦权势更替,谁也保不住他们。
太子之所以被拖至二十方举办冠礼,其中的缘由也很复杂。
自古以来以来,太子早行冠礼就代表帝王的肯定,以及再次肯定储君的稳固。
启元帝对于先皇后留下的这独子,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爱屋及乌。
所以曾有一段时间三皇子将取而代之的的声音,甚嚣尘上,弄得朝中大臣左右动摇。
吐珠于泽,谁能不含。
启元帝对太子一分漠然,周边的其他皇子谁能不野心勃勃觊觎这个至尊之位。
而此冠礼礼毕,就仿佛是尘埃落定。
待太子大婚,再有了稳固的势力相扶,那储君之位就再难撼动!
群臣各怀心思地望着玉阶之上年轻的储君,脸上露出了不同的深思。
李景淮把他们的神色都收在眼底,并不放在心上,只是从冕冠的垂珠往侧一睨。
在他右手侧的乃是一道十二折琉璃彩漆屏风,从满殿璀璨明亮的烛火照映之下,那后边就能照出影影绰绰的几个身影。
站在最前端,依稀能看出是一位带着华冠的年轻女子。
大宾已经将祝词言毕,几名身着喜庆礼服的宫人代替皇帝相送。
百官行叩拜礼,拥储君,誓忠心。
然太子的眸光却忽然一凝。
就在这个时候礼官走到人前,拿出早已拟好的圣旨。
那是太子所择定的,经由皇帝首肯太子妃人选的旨意。
他清了一下嗓子,刚刚张了口,声音还没冒出来,就听见他的上方传来一声极冷的命令。
“慢着。”
礼官一愣,拿着圣旨立在阶下,不知所措地往上抬眼。
百官亦是茫茫然,左顾右看。
他们都早已得了消息,太子会在冠礼后择定太子妃,这礼官都已经开始宣旨,怎会忽然就被叫停了。
他们离得较远,看不太清楚。
只见宣旨的礼官已垂下了手,而一直随侍太子身边的常喜公公则被叫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说了句什么话,紧接着就在太子脚前俯身跪了下去。
太子冕冠上的垂珠本是保持着静垂的状态,却在这一刻忽然晃动起来。
他往右边一侧头,旋即很快又摆回原位。
可就是这一转头侧脸的动作,那珠帘互撞,发出激烈的叮叮当当的声响。
“太子,是有何处不妥?”皇帝原本在上方懒洋洋坐着,此时也不由坐起身,倾身朝他询问。
即便是坐在太子身后的高台之上,看不到太子此刻的面容,但也能轻易通过他方才的举动,看出太子此刻是少见的方寸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