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切白太子的温柔刀(121)
李景淮眯了眯眼,见沈离枝霎时就把唇瓣和个蚌壳一样闭地紧紧,生怕遭人撬。
“说呀,怎么不继续说了?”
沈离枝低声道:“奴婢说真话,殿下又会不高兴。”
李景淮顿时气笑了,道:“你会管我高不高兴?”
说得好像她很怕惹他一样,可明着暗着,她都不知道唱了多少次反调。
怎么能扬着一张纯稚温善的笑脸,却和长着反骨一样。
他伸出手,捞起眼前从少女肩头滑下的一缕发,握在手心。
指尖搓了搓,发丝就拧了起来。
他搓着拧巴起来的头发,语气蓦然松了一些,慢悠悠问:“带糖了吗?”
沈离枝看着他的动作,莫名其妙。
“……带了。”可是只有两粒。
她柳眉微微下压,杏目就微阖,怕太子是给忘记了,提醒道:“就是殿下您说苦的那种。”
她特地强调了苦。
李景淮果真把眉皱起,眼神瞥她,“那样难吃的糖,你还怕孤会抢了你的?”
沈离枝确实,怕他吃一口,又吐了,实在浪费。
可是他非要说它难吃,沈离枝忍不住道:
“殿下,玉腰糖本就是前苦后甜,苦尽甘来。”
说完,沈离枝便看着他,轻声问了一句:“殿下是不记得了吗?”
玉腰糖还是五年前从上京的桂芳斋里新出的,因为味道奇特并不讨好,一开始面市就不太受欢迎,并没有很多人愿意买。
这才慢慢以低廉的价格流入市井。
沈离枝第一次吃,也是从见过那个少年的第二日起。
哥哥因为要参加上京白鹿书院的入学考试,不能陪她去参加庙会,前一日就将她托给了才认识一日就‘心心相印’的友人。
沈离枝再看李景淮一眼,心道果真是太子脾性。
那一日她可是足足从午后等到了傍晚,要不是她恪守哥哥的话,不能失约于人,她都险些要闹脾气不等了。
他姗姗来迟,自知理亏,买了这稀奇古怪的糖来哄她。
——你瞧,这像不像生活,开头很苦,但是总会期待着后来的甜,这就叫作苦尽甘来。
那时候还生活在蜜糖里的沈离枝哪里品得出什么生活的苦,可硬着头皮含着糖吃了一路,最后还莫名习惯了这个味。
因为哪怕开始很苦,最后还是以甜蜜收场。
所以她总是会带有期待,未来的一天,总会有变好的一天。
“说什么傻话。”
李景淮冷哼一声,把眸光一移,手指就叩在楠木桌几面上,朝外喊了一声,“常喜,去买糖。”
马车驶入街市,外面熙攘的声浪包围着马车,常喜指挥着车夫把车赶到相熟的店铺前,他跳下了马车,三步并两步冲进了人群。
马车就停在道旁,上京的车道很宽,可供三辆马车并驱,并设置了更宽敞的地方供贵人们停歇。
少了车轮滚动和马蹄阵阵的声音,车厢内一下安静得让人不由局促起来,本来就不大的空间感觉更加小了。
沈离枝偷瞄了一眼太子,见他背靠引枕,闭目小憩,剑眉深锁,神色并不宁静。
不怪之前那些宫婢们谈及太子常常入宫后心情便不好,可见这皇宫于他而言处处是压抑。
皇家父子的关系也只见恶劣。
上一回他在黑将军的院子里,也朝她要糖来着。
真的很难想象堂堂太子,竟也会用糖来安慰自己。
马车停在热闹的街市,摩肩接踵的行人难免有时候会走得近了,但是都有黑甲的护卫拦住,但是能拦住大人,却也难防小儿。
笃笃笃——
车外壁被人连敲了几下,沈离枝掀开帘子往外一瞥。
原来不知哪来的顽劣小童在外面好奇地对着马车又摸又敲,不过刚敲了几下就被家人连忙呵斥带走。
“作死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贵人的马车!小心把你手爪子砍了去!”
妇人骂完孩子,马上对着黑甲的护卫鞠躬,“大人勿怪,小儿莽撞,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沈离枝从缝隙里见是一位体态圆润的妇人,她手里牵着一个,背上还背着一个,虽然口里骂着孩子,可是眼底还是心疼的。
“那木头那么硬,敲疼手了没?”
孩子奶声奶气地回:“不疼,我还能再敲十回!”
妇人揪住他的耳朵拉走,气极:“你这熊孩子!——”
沈离枝忍不住弯着眼睛,手背压着唇偷偷在笑。
“你笑什么?”
沈离枝回眸,眼底的笑还没完全消散,从车帘缝透进的一线光,将那眼睛点透,像是黑色的水晶珠,带着光与影,熠熠生辉。
李景淮只是听见寂静中一声笑音突兀,才随口一问,谁知能看见这样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