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切白太子的温柔刀(109)
常喜两手揣袖,引沈离枝出去。
“常喜公公,不知罗映楹此刻在哪?”沈离枝步下台阶,望着绵延的飞檐斗拱,脸上还有丝难辨的沉思。
常喜抬起眼,了然于心,“沈大人想见她?”
沈离枝转眸问他:“公公可否行个方便?”
常喜幽幽叹气,远眺天边的云雾,“大人去劝劝也好,那罗罪女不知好歹,殿下留她性命,她却寻死觅活的,咱家也是头疼万分。”
沈离枝被带到三重殿外一个隐蔽的院子里,常喜没有跟进去,只跟外面的护卫打了声招呼,放沈离枝一人入内。
院门很重,沈离枝费力推开,转轴发出了咔咔的声音,像是老鸦在树梢上嘶哑地叫。
罗映楹嗡嗡作响的脑子里听见了这个声音,下意识身子就缩了起来。
上一次门开的时候,那些太监用沾满血污的帕子硬塞进她嘴里,还把她反捆起来,指着她鼻子骂:“命比草贱,心比天高!”
“咱们东宫还没出过这样的下贱坯子,太子殿下不打死你,你还想污了太子的名?”
“若想死,尽可等你父兄把你接出去后,嘿!你要怎样死,咱家都不拦你了。”
罗映楹想摇头,她不想被父兄接出去。
可是她疼得浑身发抖,满脸都是冷汗,汗水划过她的前额流进眼睛里,刺痛让她睁不开眼。
天光更是耀目,她浑浑噩噩,真想死了倒好。
从门外走来了一人,影子都是纤细的,在日光里就像天上的太阳落在水里,摇摇曳曳,晃个不停。
罗知微费力撑开眼,眨了好几下才把眼膜上的水雾给拭去,看清了她的模样。
是沈离枝。
她穿着高交颈领的紫花罗裙,披着云纱大袖,宽带束着纤腰,袖袍宽松,被风吹得振翅一样翻飞,像诗中‘飘然自有姑射姿,回看粉黛皆尘俗’的姑射仙子一样,飘然而至。
罗知微呜呜咽咽,可舌头被麻布压着,塞得满满,她发不出声音。
沈离枝在她面前蹲下,伸着干净的手指去出她口里的帕子,污血染脏了她的指尖,她也好像不在意。
“罗映楹。”
犯此大错,她已经不是东宫的女官,沈离枝便没有再称她为罗大人。
“我听常喜公公说你不想活了。”
罗映楹满脸是泪是血,原本娇俏的容颜被狰狞的抽搐弄得十分可怖,她咬着后牙,喘了几口大气,奄奄一息道:“我想死,你让我死吧。”
“……若我从东宫出去了,我父兄就要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我、我只是不想嫁给那个老色鬼,才央姑姑给我找了机会入宫的。”罗映楹抽抽泣泣,血泪横流。
她喘了几口大气,憋足一口气,声若游丝道:“我想着到了东宫,他们就控制不住我了,可哪知,那个老色鬼还是不肯放过,我、我哥就让人跟孟大人说、说要我出宫去嫁人,不伺候人了,要去过好日子。”
她身子狂颤,咬得满口的血水,又急道:“那、那个老色鬼,年年都娶年轻的新妻子,听说花样多得很,我情愿死,也不会、不想……”
罗映楹又哭着求她:“沈姐姐,你让我死吧,大恩大德,我必不会忘记的。”
“你本不用死,何苦自己选这样难走的路?”沈离枝用自己的手帕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和血迹,不出一会,那素白的帕子就染红了。
“我见东苑里的夏大人对你也极好,前些时日他每有约,你也必赴约,你若是不想嫁给那人,大可跟孟大人说,孟大人也会愿意为你在太子面前说上一句。”
女官们和男官们的界线并不如在皇宫那么泾渭分明,偶有互相看对眼的结为连理,也不妄为一桩喜事。
沈离枝擦完她的脸,帕子已经不能看了,只能扔到一边,她转身走过去解她身后的绳子。
“为何偏偏要去惹太子?”
罗映楹不答,因为沈离枝解绳的动作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处,她还猛颤了几下,把头埋下,大口喘息。
冷汗湿了她一身,流进伤口处更是带起一片火辣辣的疼。
“他现在肯定也看不起我,又何必再说他了。”半晌后罗映楹声音闷闷传来。
沈离枝给她解开了绳,看见她身后的伤口狰狞,解开了云衫大袖,轻柔地盖在她身上。
罗映楹动弹不得,也无法拒绝,那轻飘飘的衣就包裹着她,也遮掩了她的全部狼狈。
“我找人来带你回去。”
“不、不要你管!”
她话刚挤出喉咙,就看见沈离枝对她瞥来一个极淡的眼神,和她一贯的神情那样,柔和温婉。
命比草贱,心比天高。
罗映楹一下就想起太监对着她呸的这句话,顿时心脏都疼得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