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千岁(14)
“里面的实情我也不清楚。只是我素来不喜欢她,对她有所抹黑也是难免的。”
盼山语气低落,“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句话果真不假,今后我们不知道还有没有好日子过。”
“有我在呢。”
盼山不知想到什么,眼睛忽然就亮了,“早上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您猜猜怎么着了?”
以芙看了她一眼。
“今日上早朝的时候,又有言官向皇上弹劾褚大人,听说武陵郡最近在闹匪,大人二话不说安排了自己的手下剿杀,把整一座山的人的杀光了。”
“里面有良民罢。”
“查了死者的身份,有几个被误杀的农夫和猎人都是良民。”
以芙的手顿了顿,“然后呢。”
“皇上上朝时打了瞌睡,怎么叫不醒。后来下朝时,刘泗等人试图去找皇上再觐,结果发现他正在大殿里宠幸伶人,最后无功而返。”
盼山看着以芙手中的针法,出声提醒道,“姑娘,您这一处的针脚走错了。”
以芙干脆把针线搁置到一边,“飞寒在哪里呢。”
“她在殿外站着呢。”盼山努努嘴,“我看着她像是铁人做成得似的,一天能一动不动站个十二时辰,给她送吃的也不领情。”
以芙眼睛弯了弯,“你帮我把她叫进来。”
不过一会儿,飞寒凛凛入殿。
“娘娘有什么吩咐?”
“你用晚膳了罢。”
飞寒一愣,“奴婢一般夜间不用膳食。”
以芙颔首,“我叫你进来,实际上是想问一问,你能不能和褚洲取得联系。”
瞬间,对方的面色有一丝微妙。
“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打发时间做了一些小玩意儿,想让你替我送给他。”
“娘娘应该收一收心,把心思往皇上身上放放。”飞寒琢磨着言辞,低声道,“恕奴婢多嘴,你既然入了宫……”
“作为妹妹的心意也不可吗。”
踌躇片刻,飞寒点点头,“若是得了空闲,奴婢去大人跟前问上一问。”
以芙把雕红漆海棠花茶盘往飞寒那里推了推,状似无意地一问,“你是哪里人,家中可有兄弟姊妹?”
飞寒神色无常,流利地答道,“奴婢是京城人氏,小时候在大户人家里做活计。家里有两个兄弟,不过家里老小在去年被官兵全都捅死了。”
以芙欲开口安抚,只是见她神色冷漠,还是把口中的话咽下去,“夜深了,你且先回去歇下罢。”
盼山年岁尚小,人家苦辣也尝了半分,一时间还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唏嘘。
“时候不早了。”以芙往她嘴里塞了块糕点,“我也用不着你留下来作陪,你也和飞寒一道去睡下罢。”
……
可是以芙就是睡不着。
偌大的弦丝雕花架子床空空荡荡的,不论是横着躺还是竖着躺都不舒服。明明被褥是最好的被褥、窗幔是质地最好的窗幔。
可以芙的心事还是和殿外沉重的天一样压了下来。
脑海里时而出现阿兄,带她去山里采花摘果;有时候也会是阿爹阿娘,在除夕夜里做丸子烧鸭。
吵闹的蝉鸣与缱绻的晚风在外面悠悠扬扬,伴随着淙淙的水流声路过殿外。架子床边的银铃叮当作响,像是有人在耳边温柔地哼着夜曲。
以芙卷着被子坐了起来,去看天上的圆月。看那重重乌云遮天蔽日,将这个洛阳城笼罩在黑暗。
以芙眼前蒙着阴影,她什么也看不见。
琼鼻微微皱起,在这个时候变得格外地敏感起来。
一丝焦炭味递进鼻息。
接踵而来的,是一粒滚烫的火星子在瞳孔见放大、泯灭。靛蓝色的夜幕里,腾空冒出一簇巨大的花光,将所及之处化作焦土。
远处,宫娥惊慌失措地大喊。
“走水了,救火啊——”
“皇上!皇上晕倒了!”
“来人!有刺客!”
以芙一骨碌爬下榻。
狗皇帝就是死了也跟自己没有关系。但是宫里闯进了刺客,以芙就镇静不下来了。
借着光火,她急切地巡视着四周。
如今刺客被诸多人追杀,混乱之间躲进别人的寝宫不是没有可能。若是被逼急了,说不准他会随手捞个人质以作威胁。
针线盒里的剪子还算锋利,只怕用起来却没那么方便;妆奁里的簪子用起来方便,可是又不够锋利。
躺在床榻上万万不可,实在容易被对方发现。可偏偏屋内的摆设不多,找个隐蔽的死角实在是不容易。
目光一转,她看向只作装饰的黑漆葵纹隔扇。隔扇的前面是各类的桌案木椅,后面是一面高大的墙壁。
纵然刺客再机灵,可不会想到藏到这个地方的罢。况且,庭掖里宫墙诸多,刺客藏到她的寝殿的几率小之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