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光晚(68)
“嗯。”
“这个醋,它矜持点用是去腥,那放多了肉就老了,口感不好的!”苏林晚清清嗓子,继续教育,“你再看那个火候,你得大火烧开了之后换成小火,慢慢地熬,功夫活,得有个把时辰。而且你要收汁,收得干净些,这样味道才能锁进肉里头!”
“夫人会做菜?”
“哦,这个啊,嘴巴和脑子是会的。”苏林晚答得理所当然。
“……”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她,这些年杂七杂八读的东西不少,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呢,行迟不察,被人逮了个正着。
“行迟!我想起来了,”苏林晚拽拽他,“胖婶肯定不敢忤逆你,才不会好好教你做菜。反正也是闲着,往后我来说,你来做吧!”
闲着?不不不,他当真不闲。
可苏林晚显然是觉得这主意破天荒的美妙,跟着催道:“这可真的是将将好,你看,牛马有脚,你有手啊!你有手,我有脑子,搭配起来,最合适不过。”
话不是很中听,但行迟竟然没找到破绽。
半晌终于妥协了:“好,那以后倘若我在府里,就一起——做饭?”
“好的呀!”
这一顿饭,终于能好好吃起来。
本着不要浪费的精神,苏林晚还是努力多吃了一点醋溜鱼……不是,醋溜肘子。
不然怎么说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呢,苏林晚甚.至后来慢慢觉得,这味道适应起来,还蛮独特的,清奇,俗称一枝独秀。
行迟本不是很想给她夹肘子的,可小姑娘坚持,而且也不叫他吃,说是醋太酸吃了对胃不好。
他如何不晓得这是故意给他面子,最后终是浅淡笑了,执起筷子喂了自己一口。
两口、三口……
“苏林晚,肉吃多了不好,还是吃点菜吧。”
再晚些时候,行风过来唤了行迟,说是有人在书房等。
后者抬手想拍拍某人聪明的脑瓜子,这才发现今日她戴了珠钗,耳坠子也是一色的浅碧,好瞧得紧,倘若是动了手,免不得就乱了。
苏林晚没听得人动静,抽手摸过去:“这么晚还要见人啊?”
“男的。”行迟老实道。
“我又没问你这个,”苏林晚起身,“我是说,那你今晚……”
“恐怕会很晚。”
“那我……不是,其实我是想说,我白日里睡了,现下也睡不着,要不等你忙完了一起赏月啊?”
候在门口的行风默默抬头看了一眼天,不禁开始思索,这盲人赏月,怎么赏?
关键是他家主子丝毫不觉得不妥,竟然还微笑着说好。
哪里好了?
这得多稀奇啊。
待人都走了,苏林晚才终于背了手唤了丫头进来。
轻羽忙着收拾桌子,就听人在边上突然悠悠道:“要不,一会你请席辞过来瞧瞧。”
“夫人哪里不舒服吗?”
“倒也不是,防患于未然嘛。”苏林晚想着,毕竟这行迟做的菜,它似乎没什么安全保障,还是先嗑一粒什么护胃的丸药才好。
行迟对不起,人与人之间,感情是了不起,但是有时候还是命更金贵。
只是这个席辞,平时似乎哪都有,需要的时候却是没了声音。
轻羽没请回来人,只问苏林晚要不要休息。
不能,等着看月亮呢!
书房里灯盏刚点上,等在里头的人起了身:“殿下。”
“这般称呼,不适宜了。唤我少庄主便是。”行迟抬手压了压,示意他继续坐着。
只是那人怔怔瞧着,许久都没有动作:“少庄主。”
也没有再坚持,行迟走到他面前:“我知你不敢置信,只是十九年过去了,不知道左将军可还好?”
“我……当年司天监有兆,少庄主有承天后启宇内之相,前时大家不信,虽大盛有侯爵之乱,却如何也不会有人想到成洲会反,这启始一说,合该是开疆辟土始祖之兆,没想到……”那人躬身,“没想到,时至如今,左某竟还能见到少庄主,可见司天监没有说错。”
“天兆推演,不过一时一地,做不得数。”行迟看他,“当年父皇母后倾力护我,怕是也因为记着这般卜辞,只是我未曾能叫他们安歇,倒是亲手将皇位让给成洲。”
左彦辰怎么会不晓得,这始祖之相一出,人人都以为大盛会在小殿下手上拓疆拓土,重登顶峰。
可当年的小殿下刚过垂髫之年,成洲命人以烈酒灌之,.偏生要这小小年纪便就身负盛名的小殿下亲口让位。
他要的哪里是辱没小殿下,他要的,不过是要世人看见,纵使上苍降兆,也斗不过他,这始祖之命,合该是他才配得。
若非是这开疆辟土之兆,成洲也不会改国号大霂之后那般沉迷征战,怕是想要将这份天命给自己坐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