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金屋(12)
沈沅拿开陆晋搭在她腰上的手,慢慢起身,动作轻得难以让人察觉。她披了衣裳走到外间,环素在外面守夜,见她出来正要福身,沈沅示意她不要出声,走了过去,在她耳边轻轻交代几句。
环素眼睛瞪大,做了口型,“郎君他…”
他竟然养了外室!小小姐那么好,一心为了陆家,他怎么能这样对小小姐。
沈沅低声,“悄悄去做,别声张。”
环素眼垂下,领命福身。
沈沅得知陆浔受了家法,一直泡在寒潭里的事还是三日后陆允哭着来告诉她。
陆允毕竟年纪小,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府里他能求助的人只有沈沅。
沈沅安抚完哭得眼睛红肿的陆允,让他先回去,这件事她一定会想办法。
陆允点点头,不忘礼貌地道谢,“多谢嫂嫂。”
沈沅这边一直在暗中查陆晋的事,忙的焦头烂额,想不到陆浔那也出了事。
她现在还能感受到当时脸上的凉意,陆浔看她的眸色很淡,淡到让沈沅不知他在想什么,让沈沅有一种错觉是自己误会了他。
沈沅本想不管这件事,可陆允来找了她。沈沅只能派人暗中打探陆浔倒底做了什么。
如今到了正月,陆晋会休沐几日,但他白日依旧不在,他告诉沈沅的原话是要出去应酬。沈沅料想他去做什么,眼里失落,却还是要挂着笑脸送他离开。
望着陆晋毫不留恋的身影,沈沅忽然觉得她这场婚事与当初所期待的相差甚远。
陆浔的事,陆晋甚至都没和她提过一句。
夜里陆晋回来得要比往常都早,沈沅已经暗中让人查过,陆晋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挽月胡同,且“常去”已经不是几月。
沈沅听后没什么情绪,她大约猜的到陆晋为何这么急着和她要孩子了。
案边放高架,上面置着金底润玉的狼毫,陆晋知她喜欢读书,大婚之日特地从桓蜀求了这狼毫送她,这支笔她自小就惦念着,千金难买。
沈沅还记得他把这笔交到自己手中的模样,“阿沅,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指腹摸着温凉的笔身,陆晋对她之心诚恳,却依旧有世间男子都有的贪心。
“阿沅。”陆晋从外面进来,沈沅放下笔起身出去迎他。
陆晋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到四脚木桌上把里面的糕点都摆了出来。
梅花糕,酥月饼,水晶饺…都是沈沅爱吃的样式。
“今日我去袁楼吃酒,正好到水月街,就给你买了这些果子带回来。”大寒的天,陆晋累得满头大汗,一路骑马回来,怕糕点凉了,没一刻歇着。
袁楼水月街里正是挽月胡同。这些东西,那女子也会有吗?
沈沅目光落到糕点上,怔然出神,抿了抿唇开口,“这些东西只买了一份吗?”
陆晋微滞片刻,才答,“自然买了一份,只给你买的。”
挽月胡同那份是他让别人买的,算不得他买,陆晋想。
沈沅敛下心思,给他摆了茶水,“夫君一路累了,先歇歇吧。”
陆晋过去抱她,“我不累,你用饭没有,别总等我,万一再饿坏了自己可怎好。”
沈沅被他抱着,双手却是没再如往常一样回搂住他的腰,“还没到用饭的时候。”
陆晋感觉到她的异样,松下手看她,“阿沅,你怎么了?”
沈沅望着他,眸子里永远隔着一层雾气,她倒希望陆晋不这样对她好,她还能狠下心。
“我没事。”沈沅摇摇头。
陆晋像是想到什么,“是不是有人和你说陆浔的事了。”陆晋眼里一狠,“陆浔他本就该死。”
仿佛是怕吓到她,陆晋缓和下神色,“阿沅,我向你承诺过的事就不会骗你,但你不知陆浔他做了何事!”
“有人密信给我,陆浔暗中勾结异姓藩王,企图谋朝篡位。”陆晋双拳握紧,“这岂不是要陷我陆家于不义的地步,岂不是要我陆家赔上满门性命。他一人不想活就不活了,本来他那条贱命就该死,可如今非要拉上陆家。”
“阿沅,我知你心软,你不必再为他求情,这次他必须死。”
陆晋说的倒和沈沅打听出来的相差无几,但沈沅并不相信陆浔会这么做。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巧合,想要知道真相恐怕只有她亲自去问问陆浔。
陆浔被锁在陆府后山寒潭,那里阴森诡异,枯木丛生,鲜少有人会去。
沈沅让环素留在主屋,有什么消息随时给她拖延时间。来前她心里想着很快就到,但沈沅孤身一人前去时,心里还是怕的。
沈沅披了一件压在箱子里许久都没穿过的玄色风羽外氅,头上戴着大大的兜帽,遮住整张小脸,手提着一只微弱发黄的油灯,步子踩得小,轻缓地走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