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保卫战(93)
“好了,说要紧的,老头逼你送我上山是吧。那就罢了,为何你年年骂,年年哭。弄得我时时手足无措,彼时我只是个孩子,又不知道自个哪做错了。你让我怎么谅解你一番苦心!”
他满脸气愤,太后捂了脸痛哭,余下两人面面相觑。
璎姑刚被拒了,不好上前,范咏稼上前试试,拿帕子蹭掉太后脸上没掩住的泪痕。
太后放下手,轻轻落在膝上,偏头去看范咏稼,小声道:“你是个好姑娘,我都听人说了,燦燦自有了你,天天欢喜,话也多了。家家,谢谢你,你是个好孩子。”
范咏稼又细致帮她擦了余泪,柔声道:“娘娘是怕太宠王爷,害他招人眼,带来凶险吧?”
太后点点头,叹口气,有些颓丧道:“我的娘家人,我的丈夫,我的儿子,都让我失望得紧。我往日护不住他,往后也护不住,只能这样做,让那些人别老盯着他害。”
“你坦白了说,那我也坦白了问。母亲,父亲之死,跟你有没有干系?”
太后摇头,淡定答道:“我虽劝他搬来这,却是盼着他活得长久的。毕竟有他在,谁也不敢动你。我真要弄他,他早死了百十来回,哪里会等到如今?”
恨是恨过的,恨他背叛,恨他逼母子分离,但两人牵绊几十年,恩怨情仇,一辈子纠缠,早就丢不开了。他突然离世,她不是解脱,而是恐慌。这个懦弱多变又自私的男人,再差,也是她的依靠。
楚王还要问,站在太后身侧的范咏稼朝他微微摇头,他就垂眸没再言语。
侍立在旁的璎姑一直盯着范咏稼,眼神意味不明,范咏稼朝她尴尬笑笑。
动不动就发倔的儿子,此刻安安静静的,太后心里没底,小声劝道:“燦燦,你心里不痛快,有火气你就发,别憋在心里。母亲只是想让你,尽量远离朝堂,远离……”
楚王抬头,面无表情看着她,再问:“你在怕褚焕弄我吗?你们到底折腾了什么,让所有人忌惮我。这些年,我身边总少不了鬼祟,这总不可能是我多得了几两银子的缘故吧?褚炯和我向来没过节,也不存在争什么,他为何要动我手脚?一样是你儿子,他们光明光亮的,褚爝这个火把,又傻又憨,生下来又得罪了谁?他没封邑没私银没有铺子,穷得要饭,这又是为的什么?褚炚你们又是怎么打算的,圈禁他到死,他那些儿女呢?”
太后听了前几句,眼神里流露出痛苦,听到后头,却放松了些,答道:“褚爝可不是我生的,褚靖是个混蛋,在我跟前发咒赌誓,转头就管不住那二两肉。褚爝身世不可告人,为着皇室体面才替他圆了这个谎。炚儿无召不得外出,但他的孩子,不论男女,都请了先生教导,待成年安排了婚事就会送往南边,妥善安置。”
“你们还有多少事瞒了我?”
太后太了解他性子,能压住他的范咏稼一声不吭,眼见糊弄不过去,她只能和盘托出。
“当年我不肯送你出宫,不知为何外头起了传言,道你骄纵霸道,仗着我们疼宠和褚焕仁厚,要争那太子之位。宫里宫外都向我施压,老头和我置气,我只能妥协。但我逼着老头写了一封密旨,如日后褚焕继位待你不善,你可取而代之!哼,我只是要他个态度,真要一道旨,我自个也能弄,何必要他来。且写了又如何,江山易主,岂能儿戏?谁知老头竟悄悄和褚焕说了,褚焕即位后还跑来质问我‘为何从不疼他’!我若不疼他,会为他舍下我两个儿子?说来,他确实最像褚靖,一般的蠢脑筋,偏这两父子,还妄想着要成就个什么千古明君,笑话!”
楚王哼了一声,有些无语,见太后眼巴巴地等着他,家家也盯着,只好强装大度道:“我知道了,这事我自个会想办法解决。你生的你还不知道,他疑心病重,又爱装个大度好人,我自有办法。往后你该怎样便怎样,都人前人后两张脸,活得累不累啊?你要跟我明说,我还能怪你不成?家家说了,生气前,先看人本意是好是坏,既你是为着疼我护我,有什么不能说的,总不是怕我笑话你们行事不周全吧?”
那时她心力交瘁,内忧外患下,确实失了方寸。太后讪笑,强行解释:“你任性些,他更放心;我们母子不和,他更放心;你得罪的人越多,他更放心。他就这么个别扭性子,我教了那么些年,也没掰得过来。你只要记着,你不去夺那位子,就不必怕他,他想动你,我不容,这天下也不容。”
楚王心说:他那别扭,还不是跟你学的?
“我手头那道遗旨,你写的还是老头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