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保卫战(5)
童婆子再往范咏稼嘴里塞上汗巾子,拖到巷口,上了一辆破马车。
斜对门的柳儿听着动静,掰开一点院门瞧个究竟,看清了,又立刻啪上木门,再没一点声响。
范咏稼心里悲凉,恨不得立时死去,可转念一想:凭什么我一直努力却要去死?就算活不成,也要拉上这些混账才够本。
她恶胆横生,蓄力结结实实撞上旁边的童婆子,把她砰一声撞到马车壁上,哎哟哎呦直叫唤。
马车也好大一下晃荡,车夫在外头骂骂咧咧。
童婆子一记耳光扇过来,范咏稼偏头躲过,瞄准了她前胸,用头狠狠顶过去。
童婆子捂着胸口,又痛又恼,指着同行的张婆子骂:“你是死人吗?”
张婆子奴性本能,畏畏缩缩,并不上前。
童婆子转头又骂赤红着眼瞪她的范咏稼:“一个大疯子,再来个小疯子,一屋子丧门星。我们老太太,菩萨似的好人儿,怎么就摊上了你们这些孽障。哎哟咧,老天爷不长眼呐,不长眼呐!”
她全身散了架似的疼,到底不敢再动手,只敢骂骂咧咧不停嘴。
光天化日带走的人,童婆子自然不敢打杀,只把她拖到半山腰,丢进思过庵,交代那主持:“中了邪,犯了大过,连累一家老小受罪。还请管教严苛些,替她去去罪孽,也是救她脱了苦难。阿弥陀佛!”
主持接了她塞过来的二钱银子,心里不屑,面上却含笑应道:“施主放心,菩萨救苦救难,普度众生,定能感化。”
童婆子并不说何时来接人,只朝范咏稼得意一笑,甩手而去。
除去租马车两百个钱,分那张婆子几百钱,自己尽挣四两。她也不急着回府复命,先称上两斤肉,家去。
慧音上前解了绑范咏稼的腰带条子。
范咏稼恢复自由后,立时后退了几步。
慧音笑道:“小施主莫慌,那恶仆已离去,内宅阴私,出家人慈悲为怀,不敢苟同作孽。姑娘可自由来去,若有难处,只管道来。”
常年装相,这副伪装出来的慈眉善目,看着也有了几分真。
范咏稼求助,母亲、街坊皆无视,这会子得了一分善念,就觉心内暖烘烘,情不自禁道:“师太比我年长,又得菩萨恩泽指引,我……我想请教师太,为何我无半点过错,却要过得这般苦?”
慧音笑都要溢出来了,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慈悲模样更盛,柔声道:“我观小施主面相极好,只差个机缘就会时来运转,否极泰来,将来必将顺风顺水。”
这话和严掌柜那话合上了,心里苦水似的范咏稼此刻就爱听这样的,不由得痴痴地看向堂前那一幅对联:恶缘易忍,顺境难调。
慧音一拍手,从侧门处走进来一个言笑晏晏的女子。
范咏稼防备地看向她,盖因这女子,看容貌体态,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却通身的沉稳气派,满目精光。
范咏稼避开她审视的目光,看向她手腕处,那是一对累丝龙凤镯,比她心心念念的那一款,要宽要厚,也更富贵。
她在看香霓,香霓自然也在打量她。
这姑娘脸若银盘,雪肤乌发,弯眉长眼,不细不宽,眼角上扬,若以古典标准来看,嘴略大了些,若以现代审美,眼又不够大。
不过,虽各处都略有些瑕疵,但凑一处,倒也和谐柔美。
只是,这姑娘家境只怕差得很,着实说不上有穿着打扮。半旧的衣裳过于肥大,不合身,样式也老,不合她年纪,应是从别人手里饶来的二手货。耳上连副银丁香都没,手腕处也光秃秃的,只头上插着一枚有些年头的黄铜簪子。
香霓默默给她评了个“三等”,也罢,蚊子再少也是肉,拿下来,怎么也算一笔业绩。
第3章
香霓朝慧音摆手,慧音退下。
香霓笑盈盈地上前拉了范咏稼的手,满意地抚了一下她指尖。这手虽不够柔嫩,但白皙,纤长,好好养一养,绝对称得上玉指葱葱。
这点可以当个优势培养。
再是这姑娘敦实,虽有些愁苦,却不见怨气,可见身心健康。不少绝症早逝的客户,就爱挑这样的模子。
香霓添了几分满意,说话也热情了些:“刚才失礼,隔着墙听了一句,妹妹好似有些难处。我长你几岁,经的事多一些,说不得能宽慰你几句。”
理智一回头,范咏稼倾诉的欲望散了,福身淡淡地说了一句:“是有些不顺,不过是些琐碎之事,倒不必带累姐姐忧心。多谢!”
香霓并不需要知道这些目标具体在愁些什么,她只要说好自己的台词,能打动她们即可。
“这里山高路远,眼下没有家人来接,不知妹妹可愿听我说些闲话,打发下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