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胥赋(22)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之倾一个激灵,脑中倏地生出些妄断,若跳出固有思路来看,假定玲珑阁内未发生窃案,种种线索不过是一场精心伪装的骗局,那这场天衣无缝的失窃案,如鬼魅般的窃贼,自然就合情合理了……
若所料不差,那桓帝避开内廷司一举也变得有迹可循,可陛下行此举究竟意欲为何,林之倾暂且不得而知……
备注: [1] 平棊:天花板。
第十章
林之倾心底的猜疑,自是无法与人提及,只是另有个难题困扰她良久,无论窃案是否有人为布局之嫌,但玲珑阁的机关却是实实在在,被触发启动了,唯有解开这个谜团,才能撕开这场窃案的真相!
这世上本就没有完美无缺之物,所谓雁过留痕,关键在于留下的蛛丝马迹能否为有心人捕捉。
林之倾决定再次拜访内宫,只是她此行目的乃是大内总管,总管大人处事圆滑机敏,听闻大理寺卿亲自到访,百般奉迎,得知林之倾向他查探,这一月间的宫中琐事,虽心有不快,还是命人取来了记事簿。
林之倾一目十行,眸光在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间快速扫过,唯有两件事令她格外注意,其一,二月十四日子正前后,顺泰门有异动;其二则是二月十五日清晨,死了个小宫女。
“请问大总管,十五日那日,突然暴毙的浣衣局宫人,死在何处?暴毙的奴役,是火化还是土埋?”林之倾眸光微沉,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大总管不置可否,身后的小内侍,连忙恭敬道:“那个宫女是死在内宫北面的荷花池,和碧落斋隔了个水榭。至于那宫人尸身,一般都是裹了草席丢后山的。”
林之倾道了声谢,又起身走往顺泰门,守门禁军直言,十四日子夜,有一黑衣人夜闯禁宫,此人轻功极好,一闪而过,还未看清此人从何而来,只恍惚间看到,人是往顺泰门方向跑的,惭愧的是,众目睽睽之下,最后竟让那人跑了!
林之倾略一思忖,又追问道:“二月十四日半夜至十五日清晨,碧落斋周围可有任何异常?”
得到否认的答复后,林之倾并不气馁,旋即急匆匆的赶回了大理寺,喊来朱大,悄声命他去皇宫后山的乱葬岗找具溺毙女尸,死了两天,大约及笄之年。
这天入夜,林之倾照例躲在书房内批阅案卷,只听朱大蹑手蹑手前来敲门,她心知朱大有事回报,遂放下狼毫,让他进屋。
“回大人,小的仔细查验过,那名女子是被淤泥溺毙的,这种死法非常痛苦,需一盏茶的工夫,淤泥才能浸满肺脏,人方能断气,凶徒到底有何深仇大怨,用这么狠毒的办法将人活活折磨死?!”朱大忿然道。
林之倾面色淡淡,问道:“死前挣扎过吗?”
“拼死反抗过,手指都扣进泥里了,指甲断了好几个,背上和肩上全是瘀青,那个浸死她的畜生是按着姑娘的肩背,生生将她溺死的!”
“她居然没有大喊大叫,这也太奇怪了……”
“这怎么可能不叫啊?这姑娘拼死想要活下去的。”朱大纳闷道林之倾不语,暗觉此事蹊跷,尸身是被清早洒扫的内侍发现,可见这宫女是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十四日后半夜。深夜人静的禁宫,纵使荷花池地处偏僻,她若拼死呼救,定然惊动守卫,为何会毫无动静。
挥退了朱大,林之倾起身煮了壶热茶,拿起狼毫,在纸上描绘,顺泰门地处内宫北面,而玲珑阁地处西南面,处在重重殿宇包围中,距顺泰门甚远……那荷花池呢,林之倾笔尖一顿,写下“碧落斋”三字翌日下朝后,林之倾只身去了碧落斋,北面果然有个水榭,原本那水榭被一片荷花池环绕,可惜时节不对,未见荷花,池水又浅,只余满池子的淤泥。她绕着池子走了一圈,此地幽静偏僻,天色阴沉,冷冷清清半日不见人影。
因无人踏足之故,那宫人死前挣扎过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辨,触目惊心的手指印,脸被强行埋入淤泥中所形成的圆形坑洞,无一不再无声控诉着,死前她所经历过的苦楚与无助。
林之倾抬眸凝望,此处离顺泰门果然很近,难道宫女之死与那个行踪诡异的刺客有关,她极有可能无意间看到刺客真容,而被残忍灭口,只是凶手为何选了这种费力又费事的行凶之法,尚且是个未解之谜。
林之倾穿过长廊,碧落斋是个空置已久的普通殿阁,稀松平常的陈设装饰,并无任何奇怪之处,倒是南面那处楼阁,明显比碧落斋更为恢弘高大,只是早已废弃,外梁年久失修,斑驳破败,一股荒凉萧瑟之感扑面而来。
此时阴云密布,天色渐暗,时不时的响起几声闷雷,林之倾仰头远眺,只觉乌云蔽日,大雨蓄势待发,伴随着一阵沉闷的轰鸣,雨滴倾泻而下,林之倾躲闪不及,竟鬼使神差的推开了楼阁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