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镖头家的碾玉娘(109)
只有玉染香没心没肺,好像跟她没关系一样,只顾着大快朵颐:“嗯……娘,你卤的这个猪蹄太好吃了,下次我买点驴肉回来卤。”
玉娘子嗔怪地瞥了她一眼:“就知道吃。”
玉染香含糊地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眼前有美食,自然是先吃了再说。”
赵娘子抿嘴笑:“别说,香儿比我们这些老人家看得还通透。”
玉染香嘻嘻一笑:“赵娘子可是马上要做娘的人,怎么就说自己老了。”
赵娘子用手指着她,咬着牙说:“你这丫头片子,才说你聪明通透,就来调笑我。”
月上半空,酒菜都被吃的差不多了。
何镖师喝醉了赖在倒座房不肯走。
程若璞索性也在倒座房睡下了。
玉娘子怕赵镖师喝多了,带着有身孕的赵娘子回去不安全,索性把正屋收拾出来给他们两对付一晚上。
石渊渟只能睡在倒座房的地上了。
他真是哭笑不得。本来是他家,如今他倒连张床都混不上了。
夜里何镖师抱着程若璞说梦话:“他不要你,我要你。”
程若璞竟然没推开他,只喃喃地说:“要不起。换一个。这块料太好,要不起。”
石渊渟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却死活睡不着,索性翻身起来,去后院井里打水洗脸。
他有些脚步虚浮地走到后院,却见井边站着一个人往井里探出半个身子,岌岌可危。
悠悠月光下,那人的白色身影模糊得仿佛随时会化开。
石渊渟凝神细看。
那竟是玉染香!
他一步上前拉着她的胳膊拽进怀里,死死抱住,气急败坏低吼了一声:“你干什么?”
玉染香吓了一跳,瞪着石渊渟:“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醉了吗?”
“你要干什么?”石渊渟气得脸发紫。她这才好了几日,竟然又犯浑。
方才她那样往井里探头,要是掉下去,没人发现,岂不是危险?
玉染香哭笑不得,指了指井里:“放心,我没有想不开。你看……”
石渊渟将信将疑望井里一看。
忽明忽暗的月光下,青色、白色的玉石在泥沙里若影若现。
他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玉染香。
玉染香点头:“是,这是我爹藏起来的。我明日要搬家,所以打算把它们都带走。方才琢磨了许久,却没想出什么办法来把它们弄出来。”
石渊渟估算了一下,井口太窄,他若下去会被卡住。
玉迟生那么聪明,肯定留了后招能轻松把这些东西又拿上来。
他伸手把井沿上的砖挨个敲了个遍,忽然停在了一处,掏出小匕首轻轻一撬。
那砖果然动了。
等把砖撬出来,发现下面压着根细绳。那细绳平日隐在井壁上,跟青苔混成一色,根本看不出来。
石渊渟小心翼翼地把细绳拉了上来,井底的泥沙搅动,露出一根埋在泥沙下的粗绳。
把那粗绳拽完,一大串玉器便被拽了出来。
石渊渟把那一大串叮叮咣咣作响的玉器放到玉染香手中。
玉染香拿起一个对着月光仔细看了看,啧啧感叹:“我爹果然把好东西都藏起来了。”
石渊渟却暗暗皱眉。
本来被玉染香气得不行,他咬牙跺脚决定再也不管玉染香了,可是现在却又担心起来。她们两个女人家,带着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单独住,被人知道了岂不是自招灾祸?
只是如今他一下子也想不出办法让她还留在他的羽翼之下。
玉染香浑然不觉石渊渟的纠结,只管抱着那一堆东西欢天喜地走了。
她赫然觉得黑暗里有人在幽幽盯着她,忙转头一看……
东厢房门紧锁着,走廊下空无一人,屋子里此起彼伏的鼾声,这会子除了石渊渟谁有功夫来看她。
自己真是越发疑神疑鬼了。
玉染香自嘲地笑了笑,便回西厢房去了。
玉娘子还在灯下做那个包,眼看就要收尾了。
玉染香把手里的东西伸到她面前。
玉娘子一看,一把捉住了她的手,红了眼眶:“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井里。”玉染香笑了笑,“我爹真聪明,藏了个,只有我能找到的地方。”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她有事没事朝井里看了。
玉娘子抱着那一堆玉迟生花了无数心血的雕琢成的玉器,仿佛抱着玉迟生,泣不成声。
玉染香也眼角酸胀难忍,将玉娘子搂在怀里。
玉娘子哽咽着说:“娘还好有你,不然真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了。”
玉染香一早就醒来收拾东西。
其实她跟玉娘子除了几件衣服,就只剩下一箱子工具和玉料,所以没什么好收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