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妻(88)
“求夫人怜惜.....”
不知是谁起的头,竟是都哭了起来,一个个磕头如捣蒜。
崔沁也不动怒,只扭头吩咐云碧道,“去找两块板子来。”
云碧俏生生瞪了众人一眼,麻溜去了后院翻寻,最后在库房找到两块板子,
“姑娘,姑娘,可奇怪了,奴婢好些日子没去瞧那库房,如今那库房居然满满当当的,咱们什么时候置办了这么多年货?”
那管库房的姚嫂子和管采办的霍嫂子齐齐垂下了眼。
崔沁觑着她们不怒反笑,“自然是她们干的好事!”
“巧姐儿,去取笔墨。”
不消片刻,巧姐儿笔墨拿来,崔沁当即将板子一放,抬笔写下一行字,
写完她便扬声吩咐,“刘二,将这块板子挂去门口!”
刘二麻溜躬身向前,猫着头瞥了一眼那木板,瞧见那一行字,登时吓得再次扑通跪下,
“夫...啊不,娘子,娘子这不成啊,您不能这么写!”
崔沁皮笑肉不笑道,“我写什么不写什么,竟是要听你吩咐?那我要你作甚?你看着办,要么将板子挂上去,要么离开!”
刘二脸色一白,腰背一软,瘫坐在地。
他目光艰涩地在木板上来回逡巡,脑海里浮现葛俊交待的话,最终咬了咬牙,面若死灰将那板子给抗在肩上,
“小的这就去挂!”
他人还没出门,崔沁又在另外一块板子上写下一行字,
“陈七,你把这块也去挂上!”
陈七探头探脑瞄了一眼那木板,看清内容,目光发烫似的挪开,躬着身子哭笑不得,
“娘子,这.....这是掉脑袋的事啊....”
云碧在一旁耸耸肩,凉飕飕道,“那你就滚呗,我们书院可不要当奸细的!”
有了刘二忍辱负重在前,陈七把心一横,将另外那块板子给扛起,大步朝门口走去。
其他皆是女流之辈,崔沁也懒得去责备,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人一遣散,宋婆子满脸愧色跪了下来,
“姑娘,是老奴失误,竟是叫慕家钻了空子。”
云碧苦笑着摆摆手,“也不能怪你,这里头还有两个人是我买来的。”
崔沁听着这话若有所思,朝宋婆子温声道,“嬷嬷起身,与你无关。”
宋婆子是她和离当天遇上的,彼时慕月笙去裴府料理丧事,怎么都不可能会安排人来,自然是怀疑不到宋婆子身上。
宋婆子又问,“那您打算怎么办?”
崔沁平视前方,不假思索道,“不接受嗟来之食,我不想与旁人再有任何牵扯,更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
宋婆子明了,看来崔沁是打算趁着过年,重新甄选人手。
是日夜,街上灯火辉煌。
年关的曲江园两侧,哪怕是入夜依旧人满为患,遥见有商船远远往渡口驶来,等候许久的各家管事齐哄哄涌上去抢那南海来的舶来品。每年到这个时节,便是钱贱货俏。
慕月笙从南郊大营清点营田回京,路上恰恰遇见喝醉酒的文玉,顺带捎了他一把,将人丢入马车。
文玉浑身酒气,隐隐还夹着些花红酒绿的香气,刺鼻得很。
慕月笙嫌弃地将他往旁边一丢,冷声问道,“你这是打哪里来?你寻花问柳,不担心你家母夜叉生气?”
文玉喝的眼神微醺,眼下一片醉红,懒懒瘫在角落里,觑着他道,“你懂什么,这女人呢,也不能日日由着她,偶尔得给她点教训,否则她以为我还真没了她不行!”
慕月笙便知这回怕是闹僵了,也懒得搭理文玉,手撑着额闭目养神。
文玉见他不说话,屁颠颠爬到他身边,笑嘻嘻扯了扯他的袖子,问道,
“对了,你与崔娘子如何了?”
慕月笙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随口应付道,“很好。”
“啊?很好?她肯理会你了?”文玉吃了一惊,眼底兴致浓浓。
慕月笙唇角染了些许笑意,淡声道,
“近来挺好,相安无事。”
文玉瞅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瘪了瘪嘴,“挺好跟相安无事是两码事。”
慕月笙笑了笑,置若罔闻。
也不知是酒意催人,还是一时兴起,文玉掀帘瞧了瞧外头的光景,见这里离燕雀山很近,便推搡着慕月笙道,
“允之,今夜月朗星稀,不若你装作远归旅人,去书院探一探香闺,腊八已过,书院散学,她定是清闲得很,没准瞧见你便高兴....”
慕月笙闻言神色微动,一贯清冷的眉梢如有春光驻足,竟是掠过一丝难有的悸动。
亥时初刻,慕月笙的马车缓缓抵达燕山书院。
月色将山门前的广坪照得白亮,薄烟微笼在山腰,将一应翘檐脊兽给遮掩,偶有燕雀从云雾中穿梭而过,叽喳一声,为夜色添了几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