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委实不是。

云夫人担心许姨娘早早看透了云宁之的真实身份，忧心忡忡的，虽然知道皇帝算无遗策必不会出事，但也颇为焦虑；再加上得知自家儿子居然要同小娘子同床共枕，生怕出了什么事，一颗心也放不下来，自然睡不好。

许姨娘夜晚做贼，深夜前去住持屋内同他商议主子要事，一磨就是一整夜，也没休息好，所幸该交代的都已经让他明确，也算是达成所愿，故而也是显得神采奕奕些。

早课结束后，一个小和尚急匆匆走来，颇为标准地作揖，说道：“陆夫人，早斋已经备好了，片刻后就会送到厢房去；云夫人，住持尚在后院打坐，倘若要看疾，就请随我来吧。”

“有劳小师傅了。”她们不约而同地说道。

大林寺庙小，后院倒是大些，却只放了一张石桌，周围摆了四个方凳。住持则是静坐在一张蒲团上，闭目沉思，听见远远地有人来不由睁开了眼睛。

“是云夫人同府中姨娘吧？”他说道，摆摆手让小和尚回去了，接着问，“昨日听说是姨娘身体不适？似乎已有一段时日了？”

“倒是成年顽疾，”许姨娘乖巧地把白如凝脂的手臂伸出去，立有随行的婆子动作伶俐地覆上了一张帕子，她做作地咳了一声，说道，“有劳主持了。”

住持本人其实没什么诊疾的经验，不过好在他贯会装腔作势，抚了抚自己花白的胡子，好容易才摸到人家的脉搏，眼睛一闭就开始神神叨叨地扯谎：“姨娘这是忧思过重才引致身子不适，忧患拘于心腑，阴阳失和，外冷内热，倒也不算什么大病，且放宽心吧。”

“那住持可有什么法子诊治？”云夫人坐在一旁，似乎很是忧心地问道，眼中的关切好像真情流露，不似作伪，看得许姨娘暗中发笑：真是个蠢女人。

“自然，我……老夫可不是一般人，”他又得意地自吹自擂起来，信手写下一张药方交给许姨娘，“姨娘回去后按我的方子调理，不出一年便能药到病除。”

许姨娘柔柔一笑，迅速扫了一眼药方，看着一味“紫苏”，暗暗皱了眉头，自己的所想居然不对？

云夫人其实猜得不错，她确实已经隐隐怀疑了云宁之并非女子之身。

一来，就算撇开身高不提，他毕竟因年岁渐渐增加男子气概也愈发明显，整个人也长得英气些，许姨娘平日里虽见他不多，却也慢慢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二来，就是云恪的态度，明明没有嫡子，甚至膝下连个亲子都没有，倒是丝毫不急，近些年来也愈渐不近女色；云夫人也是如此，早早就不让妾侍服用避子汤药了，很是不担心自己的地位，虽说可以用宅心仁厚解释，但是总还是奇怪些。

这次过来大林寺，本只是暂时接头罢了；让云宁之同自己一起过来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因而昨晚上不惜深夜前去住持屋内商议此事。

“你怎么突然来了？”老住持倒是面色大变，一脸的惊恐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房中的女子。

许姨娘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蒙着面纱，很没好气地道：“我有一事要拜托你，我怀疑云家娘子身份有鬼，极有可能是男扮女装，你让手下人去探一探。”

“男扮女装？你倒是敢想得很。”他显然是不信，云宁之他白天看得分明，活生生就是一个艳绝的小姑娘，便同他身旁那位同样绝色的姑娘也不差半分，怎会是个男子？

“让你去就去，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许姨娘不耐烦地道，“你怎么还带着这幅人/皮/面具？”

住持摸了摸自己的脸，回答道：“今日寺中人多，我总担心还有人同你一般直接闯进来，若是露馅了我们的计划可就全完了，自然是谨慎些好，反正也习惯了，无妨的。”

“随你，”她说道，“探查云宁之身份的事尽快吧。我明日找你诊治时，倘若我的猜测有误，你就在药方中便加一味紫苏，我一看便知。”

住持点点了头，示意明白。

其实说起来许姨娘最讨厌与他一起办事，啰啰嗦嗦不说，还颇为油嘴滑舌，论起好色也是不差，更是常垂涎于她的美貌，偏还很受主子看重，自己每每请他帮忙都要褪去一层皮；此次倒极为反常，他倒是规矩了起来，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本来她倒是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只是现下药方里清清楚楚写着紫苏，那就说明云宁之确确实实是个小娘子无疑，真是晦气！

“说起来，还是要提醒姨娘一件事，”住持意有所指地道，“这病是忧思所致，姨娘以后还是要摒弃杂念，莫要思虑过多，免得旧疾复发，老夫也就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