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没门儿!(6)
“冒冒失失的!屋里的事情都顾不过来,怎敢效仿母亲去外头管生意上的事?”
见她低头满目失落,崔永昌自知说话重了些,又道:“没怪你的意思。”
“嗯。”
曲妙妙红着眼圈点头,唇角下坠,捏着手中的披风,双手捧在他跟前,“衣裳。”
崔永昌薄唇抿紧,垂目看她一眼,稍稍抬起脖颈。
曲妙妙踮起脚尖,凑近了为他披上。
目送着崔永昌翻身上马,转过巷子,瞧不见身影,她才抹去眼角的泪花,强挤笑意地回了内宅。
好在崔家是辛氏做主。
当天夜里,春姑姑把门口一幕当闲话在饭后说了。
辛氏吐了漱口的浓茶,忖度片刻,笑着宽慰儿媳:“永昌小孩子习性,你公爹平日里又骄纵得厉害,才惯出了他这个话不过脑的毛病。你不要理会,他逗你玩儿呢。”
春姑姑也在一旁打圆全:“可不是么,永昌嘴巧话多,吃醉了酒,就爱着三不着两地浑说,前几天还哭天抹泪地说想姑爷了,没进家门,就在外头嚷着要备马进京找他老子。”
“大半夜地闹了一场,第二天一早,还不是跟没事儿人一样?”
“小孩子家家的,脾气急躁了些,胡说两句,少夫人自不必放在心上。”
都是宽慰的话,但春姑姑的这几句里头,明显的带有偏袒的意味。
偏她是辛氏跟前最亲近的一个,在宣平侯面前都要从本家称呼,喊一声姑爷。
有时候脾气上来,就是崔永昌做错了事,她也打得骂得。
经她这么一番开脱,曲妙妙也只得含笑摆手,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来揽。
辛氏板着脸说公道话:“好不容易没他老子在家里仰仗,你又站出来护他?待会儿就让路喜把人叫回来,把那欺负媳妇的混小子好打一顿才是!”
春姑姑听出是玩笑话,笑着认错:“好好好,怪我偏心,这就给少夫人赔不是,回头您要打那混小子,我头一个在旁边递棍子。”
说罢,她有模有样地端了茶水,递在曲妙妙手中:“少夫人,都是老奴的不是……”
曲妙妙哪里敢接她茶水,赶忙侧走一步,偏至一旁,双手将人搀起。
辛氏嗔她一句:“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嘴上没个把门!”
又拉过曲妙妙的手,直言定要替她做主。
曲妙妙不傻,自然不会盼着辛氏真因为那点儿小事,就把亲儿子按着打一顿。
奈何,听者无意,说者有心。
辛氏早就看不惯儿子夜夜吃醉,醉醺醺不着家的性子,想要给个教训。
次日晌午,崔永昌宿醉方醒,浑浑噩噩的往身边去摸,寻不到人,又欠身探出幔帐:“阿娪……”
隔着半扇珠帘,阳光洒在外间的门槛,许是外头出了太阳,空气中飘浮着细蒙蒙的尘埃,徐徐游动。
不见有人出来回应。
他舔了舔干涸的唇,自觉身上没了力气,又重重躺了下去。
放空了片刻,崔永昌鼓足全身力气,喊了一声:“夫人——”
曲妙妙正在对面内室的软塌上与人说话,听见他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新沏的热茶泼了一半,洒在盘金绣缀石榴裙上。
“嘶——”
一声吃痛,隔间那边,某人传唤的声音愈发急促。
“来了,来了。”
顾不得收拾,曲妙妙草草接了宝梅递来的帕子,擦去膝头水渍,便一阵风似的打帘子过去。
桌上有准备好的茶水,在保温的匣子里放着,倒出来就是刚好的温度。
“夫君,吃茶。”
曲妙妙扶他坐起,一边替他摩挲着后背,一边小心地伺候他进些茶水,又拿过帕子,替他细心擦拭。
解了口渴,崔永昌倚在她身上缓了一会儿,意识才算清晰。
他眼神乜斜,不耐烦地睨她一眼。
正瞥见她衣垂珍珠,髻挽翠螺,身上穿的又是出门的华服。
崔永昌当即黑脸:“抬你进门儿,就是叫你放着醉酒的夫君不管,一天到晚的往外头的人窝里钻?”
他语气生硬,抓在她腕上的手使了七分力道,“你也是大户人家教出来的,相夫教子这点儿本分都不记得了?”
这话实属伤人。
青州城里有点儿头脸的多少都知道些,崔家这位打京城抬回来的世子夫人,是崔家千挑万选,给儿子冲喜的妙人。
要不是八字相合,老天爷赏下的富贵。
曲家不过京城小小从四品文官,怎能攀附上宣平侯府这门好亲事呢。
就连出嫁时父母相送前地叮咛,也是再三告诫她,要恭顺贤良,伺候夫君,孝敬公婆,才是正理。
眼下被崔永昌指着鼻子骂不尊本分,曲妙妙心下委屈,酸涩的感觉顿时涌入鼻腔,眼泪也不由的盈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