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难做+番外(6)
那是两三年前了,当时的我已成了大夏的王妃,那个人的宠妾。是的,一个妾。他万千小妾中的其中一个。
我何其不幸,要同这么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可我又何其有幸,能在他上万后宫中成为脱颖而出的那一个。直到……直到后来。
他的韶华之玉,琬、琰二妃甫一入宫,我这荣宠大夏后宫五年的传奇王后便立刻成了下堂的糟糠之妻。那一段他常将我置于膝上听取诸侯们的奏报,我们在酒池肉林一道玩耍醉生梦死,一同倾听布帛被撕裂时所发出的令人愉悦的裂缯之声的美好时光,便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眼珠子泛着微微的灰,被那双眼温柔注视的时候我总是想要溺死在那里面。这双眼,这双眼给我的温柔,只能给我一人。
我希望他的眼睛只看着我一个。
直到瑶台成为了冷宫,我蔡终于明白那双闪烁着耀目的光芒的眼睛里面除了温柔——还有不信任,还有憎恨。
我的履癸,我的大王,他那双曾经澄澈的眸子已经被那些奇怪的人玷污了。
在瑶台的那段日子,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整夜整夜地做着梦。幻想着有一天他能来看我一眼,哪怕一眼就好。
为这,我用我那还没来得及被废的王妃身份威胁看护我的人给我送来了一柄漂亮的匕首。青铜的材质上面是古老的雕花,每个晚上我都细细的抚摸着上面的纹路,然后将它当成枕头日日枕在上面,幻想着有一天,履癸能来看我一眼。
我一定会用这把漂亮的匕首将他的眼珠子剜下来,珍而重之的将它放进盒子里面。每天打开盒子来看一看,这是属于我的眼睛。我一个人的。
胳膊似被什么东西一下子紧紧握住了,暖暖的温度自握住我的那一头缓缓传过来,伴随着那人痛苦的声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我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古代人的医术可真是不高明,这都多少天了。我又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他们还是不能把我真正地唤醒。
可是,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替那头的人辩驳:不,不是这样的。是你自个儿在死拧,是你自己不愿意醒!
那又如何?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能做主吗?我想醒便醒,可我若不想醒——谁也奈何不了我!
履癸这人,我向来是知道的。
早在我还未入主大夏王宫之时,我便已经听说过他的丰功伟绩。这个能够赤手扯断铁链,徒手便能撕碎一头猛虎的人,在这一刻,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我的胳膊。
他的力气那样大,能不疼么?
我轻轻的抽搐了一下,很想伸手去揉一揉。
没想到那样细微的动静居然也被这个男人感知到,他握住我胳膊的手瞬间僵直,然后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我被吓了一大跳,这人该不会发现我已经醒了吧?若是发现我醒了……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几乎可以猜得到等着我的是什么。由始至终,女人都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罢了。多年前酋长哥哥将我送去夏王宫的情景我到现在也不能忘记,乱世中一个拥有美貌的女人是最可悲的,而我,又是这样的身份。
我几乎可以预见我那可悲的未来。可是,他会这么做吗?
大概是看我半天也没有动静,履癸连日来苦闷的心情在经历过这样一场事之后更加苦闷了,他缓缓松开我的手,朝着跪在地上的老者走去。
我仿佛看见他浅灰的眸子里沾染上点点猩红的颜色,那是他在同我说,“你再不醒来,孤便杀了他。”
而我的双手已经沾了那么多人的鲜血,再多一个,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我了解他,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
在这样的非常时刻,一个大夫的作用跟一个不能动弹不能说话只会呼吸的植物人比起来实在是重要得多。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做,果然——
我听见他的声音,第一次发现居然是那样的好听。“下去给娘娘煎药,再治不好她,孤让你把命赔上。”
不说其实我已经醒来。就算是我一直这样睡下去他也不会杀了他的。若没有我,他实在算不得是一个昏庸的君王——这所有的一切全是拜那个有施族的公主,那个叫做妺喜的女人所赐。
单从现在便可以看出,伊尹虽然利用了我害得履癸几乎亡国,可就在这样的大难来时,还是有一帮子人愿意跟着他。哪怕是,亡命天涯。
而跪着的老者不知道。他听见自己又捡回了一条命几乎感动的涕泪交加,“谢王,臣谢大王!臣这便下去为娘娘煎药,争取早日医好娘娘!娘娘一定不会有事儿的!大王您请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