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将军的白月光+番外(97)
今冬最大的一场雪,尚未来临。
不同于京都,塞北的霜雪从来没有停过,昼夜不息的雪沫将每一日都飞扬成了相似的模样,天地融为一体,每天都是一样的冰冷刺骨。
闻举钻进沈辞南的军帐之中,本来想蹭蹭将军帐中的热气,未料沈辞南帐中并未点上炭火,和外面一般冷。
他搓着手的动作一顿,呼吸之间在帐中产生朦胧的白气,几乎让他怀疑眼前所看到的一幕。
从来运筹帷幄的平宁将军穿着一身单薄的玄衣,他口中叼着一只竹刻花鸟纹毛笔,深陷在披了外衣的椅背上,望着眼前的宣纸出神。
听到闻举进来,他抬起一双桃花眼,直直望了过来。
闻举居然在对上沈辞南一双眼的瞬间,不合时宜想到了一个词——
黯然神伤。
这绝不是一个可以用以形容沈辞南的词语,闻举拍了拍自己脑袋,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
“将军,你不冷吗……”
沈辞南恍若未觉,对着闻举招了招手。
闻举走近了几步,一直走到桌前,看清了沈辞南画的这幅画。
寥寥几笔,勾勒出的是一枝盛放的白梅。
枝干遒劲,花瓣娇嫩,花蕊若隐若现,跃然纸上。
“将军画的……是京都的梅花吗?”闻举开口,想到了将军府中盛放的白梅。
“不,”沈辞南含糊不清否认道,他将毛笔拿下来,随意扔在桌上,“是临安城的梅花。”
没有听懂沈辞南话中的深意,闻举就见他提着那张画,也不披外衣,就这么径直走向了帐外。
闻举心急,忙忙取了他的外衣,快走两步想要跟上他。
帐外的寒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塞北吹不尽的飞雪,呼吸之间都是冰凉的。
朔风轻易勾走了沈辞南手中的画,那一枝临安城的白梅打了几个卷,被高高吹到了天上,不过转眼,就飞得无影无踪。
闻举抱着沈辞南的外衣,目瞪口呆。他瞧见沈辞南被卷跑了画,面上也不急躁,心中更添了几分困惑。
“画的挺好的,就这么被卷走了,怪可惜的。”闻举嘟囔。
沈辞南仰着头,他的下颌线被霜雪勾勒得很漂亮,一头的乌发上染了雪,如同一瞬之间的白头。
“不可惜,”他的声音慵懒,带了几分漫不经心,“若是遭遇不测,就让它替我飞回临安城吧。”
闻举哑然,平时沈辞南行军在外,再凶险的情况都经历过了,从来都是行事果断,不带半分的拖泥带水。
他似乎是懂的,将军这一刻失神的原因。
从前他没有来处,也没有归处。
可是,现在他有了来处,有了归处。
也有了牵挂。
沈辞南的话很轻,化作一声叹息,飘落在了风雪之中。
闻举没有听清,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听到了。
他说的是——
“我终究还是负了她。”
翌日,军马整装待发,沈辞南一声令下,启程居延。
·
天地之间都是白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塞北的霜雪永不停歇,朔风在耳畔吹起一曲幽怨的歌。
沈辞南一行人浩浩荡荡,呼吸之间都是细碎的雪沫,他们身上都落了一层雪,远远看去与银装素裹的山川河流融为一体。
马蹄落在厚厚的积雪之上,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积雪太厚了,总让人感觉雪下藏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祟。
行军在外,一行人都很懂规矩。
出了军营,在外面轻易不能点火。一路北上,天只会越来越冷,这几日晚上冻得很,将士们缺了篝火,或多或少都有些没休息好。
白日是没有尽头的素白,夜里是刺骨的寒冷,再是一身的血气方刚也会在朔风之中渐渐耗尽。
如今尚且在邙州与居延的交界之处,难得穿过一处有北梁军队驻守的平地,一行人一路绷紧的神经难得松了下来。
小溪是冻上的,平地上是半点绿色也无,干枯的枝桠上压着厚厚的雪,一副苟延残喘,将要折断的模样。
但是落在了将士们眼里,就是要比别处更顺眼些。
伍伊终于有空搓自己有些冻红的手,他对着嘴呼出了一口热气,白雾不过转瞬就被呼啸而过的风吹走,手是愣生生没有沾上半分热气。
陆嘉瞧了他这样,不觉失笑。
伍伊难得从枯燥的行军之中找到了一丝有趣的破口,当即恶狠狠瞪了回去。
“你笑我?”
“我没有。”
“你明明就有!”
军中难得有了吵闹的声音,一路上的疲惫有些散去,将士们板着的脸都带上了几分习以为常的笑意。
伍伊入军营年岁小,军中年长的都让着他。
沉闷的军营生活也是需要逗乐的活宝的,伍伊就是那个活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