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120)
“你们到了以后看到尸堆里大量的漯合军不觉得奇怪吗?”
“我们并未看到尸体,从长临城出发的长临军最先赶到,他们挖了万人坑,将数十万将士的尸身全部埋了。后来我们在东部驻扎了两个多月,以为漯合军会趁势攻下毓城,可是他们一直没有动作,润黎派出一支小队秘密深入查探,却带回来一封降书。”
“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势头正盛的漯合军,将降书交给一支打探消息的小队。
“当然奇怪。”于越说,“长临军抓了几个漯合人盘问,他们说被大兴反咬了一口,漯合军将士折了大半,部落里的青壮年没有几个,放眼望去全是老弱妇孺,只有投降。”
他突然看向窗外,那边是毓秀山的方向:“如果不是你说毓秀山镇魂印下压了大量漯合军的残魂,估计我到现在还相信漯合军是被大兴蒙骗了才降的。而且当时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慑东军和镇南军接连出事,我与润黎短短时日痛失两个至亲,等回到长临,大哥又下落不明,娘亲一连失去三个子女,忧思成疾,缠绵病榻两年后也去了。”
“所以淳于盘黎属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沈景之说完,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直白了,抿了抿嘴,“我是说,淳于家一直没找到他?”
“没有。”于越答道,过会儿眸光一闪,补充说,“不光淳于家,听说昆吾太子从南部巡视灾情回来后,派出去大批人马,几乎将北陈翻了个底朝天,没过多久,他就身染恶疾,死在自己的寝殿里。”
沈景之咋舌:“这么说来,太子和盘黎关系属实不错,知道自己老爹不满淳于家,还大动干戈地找人。”
于越掀眼瞧着叶彰,叶彰无所谓地耸肩,他才说:“昆吾太子和大哥的关系,并不是纯粹的朋友。”
“不是朋友,那是……”沈景之噤声,脑子里蹦出一条从野史里看来的信息——北陈,尚男风,时兴采阳补阳。
于越看他表情就知道他猜到了,浅浅一笑:“那两位的关系在北陈也是一段佳话,太子为了大哥不肯立太子妃,因为此事当堂与皇帝起过几次争执,大哥也一直未曾娶亲,身边除了自小一起长大的长随,没有一个女婢。大哥失踪后,太子以为是皇帝动的手脚,夜闯后宫将皇帝从宫妃的床上拉起来质问,皇帝一问三不知,等太子离开后,宫人们进殿一瞧,皇帝瘫坐在香炉边神情呆滞,宫妃却衣衫不整地扑在床榻边,脖子上皮肉几乎被完全撕裂,脑袋悬在床沿边欲掉不掉。”
沈景之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又是胆寒又是恶心:“所以说,昆吾为了一个男人,当着一国皇帝的面杀了他的宠妃?”
司悟凝神听了半天,听到这里才插了一句:“昆吾太子真的是身染恶疾而死?”
“这要问他。”于越朝叶彰抬抬下巴。
叶彰微不可闻地叹息,接过话去:“我当时随母后返乡祭祖,并不在长临,接到消息赶回去时皇兄已经封棺,他怎么死的,死前做了什么全是从他的近侍那里听来的。宫里宫外,父皇朝臣都说他是恶疾突发暴毙,至于其中有没有什么秘辛,我并不清楚。”
“会不会是他那天做得太过火,被皇帝私下里灭了,然后昭告天下说他是染恶疾死的?”沈景之猜测。
司悟觉得有这种可能,他道:“淳于盘黎的失踪,或许真和皇帝有关,所以东方昆吾才会不顾父子君臣,怒而杀死皇帝的宠妃。”
“这安成帝真够狠的。”沈景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晃眼扫过叶彰面无表情的脸,反应过来那再怎么混蛋也是小师叔前n世的亲爹,心里暗骂自己今天说话口没遮拦,却也没找话补救。
司悟想了想,提出新的猜想:“或许,东方昆吾没死,他找到了淳于盘黎,然后选择和他一起‘失踪’。”
沈景之木讷了一瞬,脑子里某根弦突然震动了下:“刚才听越哥说了那么多我就觉得哪里奇怪,盘黎作为家中长子,听起来性格也是可靠有担当那一挂的,弟妹相继惨死,母亲卧病在床,这种时候他更应该留在家里稳住局面才对,怎么会无端端闹失踪?对了越哥,昆吾那天从后宫离开后有没有继续派人去找盘黎的下落?”
于越点头,继而问:“你是说,皇帝秘密杀害大哥的可能性不大?”
“昆吾都敢当着皇帝的面杀人了,说明盘黎对他而言非同一般。如果他确信是皇帝干的,就算他顾及父子亲情不会对安成帝怎么样,使点手段逼问出盘黎的下落我相信他干得出来,那安成帝听着似乎也不是什么硬骨头,想必撑不了多久就会告诉他的。”沈景之双手捧着马克杯,感受上面传来的暖意,这让他心头的凉意不再一阵一阵往外冒,“我觉得盘黎的失踪,是他自愿的,至于他为什么选择那个时候离开,离开之后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