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葫芦是小孩子喜欢的东西,陈倏说完,棠钰脑海中仿佛忽然掠过孩童的身影,跳着要她手中的糖葫芦,小孩……同陈倏生得有些像,软乎乎的,粉雕玉琢,看着她手中的糖葫芦,焦急唤着,“娘~”
棠钰愣住。
“怎么了?”陈倏怕她哪里不舒服。
棠钰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整个人也沉浸在回忆中。
软乎乎的初六,蹦蹦跳跳找她要糖葫芦。
她逗着初六玩,说她也想吃呀~
小初六有些急了,“娘亲~娘亲~”
他朝她扑过来,她一不留神没怎么站稳,被小初六的寸劲儿扑倒,她以为要摔下去了,结果往后跌落时,跌入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
她没看清他的脸,但记得他的声音,温和而带着暖意,当下,却略带责备朝小初六道,“知道危险吗?娘亲摔倒了怎么办?”
小初六嘟嘴,但仿佛有些吓倒。
眼泪汪汪往她怀里钻。
棠钰眸间微微湿润,先前起,就一直凝在一处的目光,缓缓转看陈倏。
—— 别太惯着他了,初六虽然小,也该懂事了。
—— 再说,他小是小,也不能欺负我夫人……
—— 应该给初六挑选伴读了,阿钰,下月你我便抽时间看看?伴读不用太多,几个就够。
—— 就这几个吧,慢慢着,让他们和初六一道长大。
……
棠钰脑海中,渐渐都是他的声音。
一点点,一分分,如走马灯一样,一幅一幅不受控制地涌上心中,连绵不绝,不会因为她听了这一句想听下句而停下,而是穿插入旁的一句……
每一句都似单独存在,却又有迹可循。
慢慢的,脑海中充盈的都是陈倏的声音,眼前也都是陈倏越渐担心的神色。
陈倏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她忽然红了眼眶。
陈倏伸手替她擦眼角,担心道,“怎么了?别吓我……”
他是再经不起她吓了。
方才还好端端的,陈倏仔细回忆,在刘大夫处确实没什么,刚才在马车上也好好的,除却他刚才下马车拿回的刚才那只糖葫芦……
陈倏顿了顿,忽然反应过来,是不是糖葫芦的缘故?
他冒失了,多此一举做什么?
他怎么知晓她早前的记忆里,糖葫芦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寓意?
是他大意了。
他伸手从她手中接过糖葫芦,温声哄道,“好了,不怕,不喜欢不要了,给我……”
他对她惯来极尽耐性,亦温柔。
棠钰看着他,仍由他从手中拿走那枚糖葫芦。
棠钰没有起身,听着他的声音,却莫名想近前一些……
她轻轻靠近,也将头轻轻搭在他肩头。
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没说……
陈倏僵住,不敢动弹,更不敢出声。
这是许久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同他亲近。
僵滞中,棠钰缓缓伸手,环住他腰间。
陈倏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手中还握着那串糖葫芦,另一只手轻轻揽紧她。
她没有抗拒。
马车继续往宅子回,陈倏慢慢阖眸,似是有些东西弥漫在眸间,又蔓延至心底深处……
“我好像有一些想起小初六了……”她声音很轻。
陈倏指尖颤了颤。
这一路,她虽然偶尔也会说起她觉得好像记起了什么,但很快就过,也说不出所以然。
但这回,她清楚得说她好像想起小初六了,还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依赖着他……
他不敢出声扰她,心中的欣喜潜滋暗长着。
“还有你,长允……”
棠钰说完,陈倏眸间再次滞住。
她已经很久没有唤过他长允,还是类似早前的语气。
这一段时日,她都不怎么提陈倏的名字,也不会亲近唤他长允,这月余时间内,他一直是她口中的的陈长允。
只有方才……
“……阿钰”陈倏喉间轻轻咽了咽,沉声里带着压抑的激动,“记起我了吗?”
她勉强道,“记不全,有些累。”
她似是还在回忆,陈倏怕她勉强,“不想了,慢慢来……”
她是皱着眉头,觉得有些吃力,而后轻“嗯”一声。
***
马车缓缓在宅子里外停下,陈倏牵她,“来。”
棠钰从善如流。
路上,陈倏便同她提起,他们在桃城有一处宅子,一直留了人打扫,这里是他们成亲的地方……
陈倏牵她下了马车,棠钰仰首看着牌匾,只有低调的“陈府”两个字。
是陈倏的字迹。
当初这处宅子,处处都有陈倏的印迹。
他牵着她入内,同她说早前舅母带着茂之住这里,祖母住这里,然后,我们住锦棠苑……
棠钰应接不暇,但并不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