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事后,恩准她离宫回平南便是,她也不会生旁的心思留下添堵。
此事棠钰去,是最妥帖的。
***
从鸾凤殿出来,棠钰就知晓此事没有回旋余地。
“试婚”一事,无论对天家,还是对敬平侯都不算光彩。所以皇后传她来鸾凤殿之前,心中就已经拿定了主意。
她在宫中十余年,不会连这一点还看不明白。也不会真当皇后是在嘘寒问暖,问起她祖母的病情,也在她面前左右为难。
皇家的恩典,说恩典是恩典,也可能是催命符。
她若来,本本分分回宫复命,皇后十有八.九会恩准她出宫;她若不来,此生恐怕都没有机会再出宫见祖母一面。
祖母病重,她没得选……
车轮滚滚往驿馆去,晨曦微光渐渐替代了屋檐下的灯火,马车缓缓停在驿馆小门处。
外地的官宦权贵入京,大都在驿馆落脚。
敬平侯入京,也在驿馆下榻。
这个时辰,驿馆小门过往小吏和侍女都少,宫中特意挑了这个时候是为了不引人注目。
文广撩起马车上的帘栊,沉声道,“姑姑,到了。”
文广的声音打断了棠钰思绪。
棠钰目光滞了滞,很快,又敛了眼中情绪,起身下了马车。
文广见她鼻尖微红,心里也跟着难过。
姑姑日后要怎么办?
往苑中去的一路,文广和棠钰都没有吱声。
在一处苑落前停下来时,天还未彻底亮,外阁间中点着灯,隐约映出桌案前看书的身影。
棠钰眼眶再度红了。
棠钰低头,没有再看那道身影。
也不准备再看。
文广先入内。
屋门半阖着,棠钰隐约听到文广细碎的声音,而后,是外阁间中的人平淡应了句,“进来。”
棠钰隐在袖间的指尖攥紧,脑海中却越发空落,晕晕沉沉似浆成一团,脚下却空洞迈步。
她身上有极清淡的海棠香,陈倏对海棠香很敏感,她入内时,他眸间明显顿了顿,莫名多看了她一眼。
但她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脸。
棠钰知晓对方在打量她,更不敢抬头。
稍许,陈倏敛了目光,“出去吧。”
这句话是说与文广听的。
今日之事,不好上台面,谁都不会言明。
文广朝着敬平侯恭敬拱了拱手,而后退了出去。经过棠钰时,低着声音哽咽了句,“姑姑稍后唤我”。
棠钰颔首。
屋门“嘎吱”一声从屋外阖上,棠钰本就冰凉的手心似落入深渊冰窖。修长的羽睫跟着颤了颤,强忍着鼻尖的酸楚,没有出声。
桌案上的清灯从一侧照来,明暗相间照在她脸上,映出半幅清丽的侧颜。
屋内除了敬平侯和她,没有旁人,她的呼吸都跟着紧张起来。
对方迟迟没开口,应当自先前起,就一直在打量她,但是没有出声。
棠钰也一直低着头。
良久,陈倏开口,“过来。”
“怎么不抬头?”他的声音温和而醇厚,却听得棠钰头皮发麻。
棠钰低声道,“怕冲撞侯爷。”
天家和皇后都见过敬平侯,她不需要看清敬平侯的长相是否有缺漏,稍后,忍一忍就过去了……
陈倏淡声,“原来不是哑巴……”
棠钰微怔。
桌案前的人已起身,往内屋去。
棠钰踟蹰了片刻,也伸手撩起帘栊,跟着入了内屋。
屏风后,是窸窸窣窣的宽衣声。
棠钰脸色霎时苍白,眼圈周围再次红了。
屏风前,棠钰也伸手解衣,仅剩贴身的小衣时,屏风后的人走出,棠钰僵住,她不敢抬头看他,听他低声道了句,“可以了。”
棠钰忽然会意,对方应当也同她一样,想尽早过去。
棠钰没有再解脖颈后的系绳,锦帐外的灯盏只有微弱的光透进来,但锦帐放下前,她分明觉察他多看了她颈间一眼。
他方才应该看到了她颈间的海棠印迹。
她怕他记住,所以别过头去。
“你有差事,我不为难你。”他的声音如玉石温润,指尖却冰凉抚上。
棠钰颤了颤,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亲近,但没有办法,只能指尖攥紧身下的锦被。
她没有同男子近亲过,但知晓初次会恼人得疼痛。
她额头涔涔汗迹,他也未好到哪里去。
“要停吗?”他似是觉察她整个人紧绷着。
她摇头,总要过去的,忍一忍就能过去了。
他其实不像想象中淸矍孱弱,肩膀宽阔,甚至,结实有力。
她不敢问不该问的。
她咬唇,浑浑噩噩里,分不清对方是温柔还是……
棠钰不敢出声。
临到结束时,他忽然俯身吻上她双唇。
棠钰错愕,但很快反应过来,方才尘埃落定,他应是不受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