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厂公催我报恩+番外(77)
冷白的手指轻轻靠在茶碟边沿, 无声地将茶盏往司扶风这边推了推,姬倾并没有抬眼看她, 只微笑了一下:
“郡主请。”
司扶风的脊梁骨微微一僵,她从未见过姬倾这般疏离的模样, 心里便更加憋闷了些,那暗火烦躁地突了突, 宛若岩浆的浪, 恨不得大喊一声迸溅在姬倾冷淡的笑容上。
但到底想着姬倾近日心里难过,她也只能把那火头按下去,牵出个勉强地笑:“多谢厂公。”
她客气的声音落下来,姬倾雪白的耳尖便动了动, 他拿着暗金火钳的手不可察觉的一顿,炭炉里火星子飞出来两颗,眨眼就消弭在冷风里。
他放下火钳,脸上只有端方的笑:
“昨夜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听闻北境之主向郡主提亲,咱家听外头派着探查的番子说了,本还等着郡主亲口来告之这个好消息,没想到一夜也未见郡主身影。这等大事,郡主也不同咱家说说,咱家连贺礼也不曾准备,倒是辜负了你我的交情。”
司扶风见他笑着调侃阿日斯兰那家伙嚷嚷着要娶她的事,本来一肚子的怒火就要冲他去了。但听到他念叨她昨夜未来的时候,却隐约听出些隐隐的不甘和失望。
难道是她的错觉?厂公这神色,似乎是在埋怨她没有第一时间来寻他?
司扶风被自己的想法一震,伸向茶盏的手抖了抖,胳膊肘恰撞在姬倾倒茶的手上,那银壶一抖,滚烫的水珠便往她手上直直洒下来。
姬倾眼皮一跳,左手立刻挡了上来,然而司扶风反应向来迅速,早就抽回了手。那水珠溅在他手背上,当下便绽开几点花似得绯红。
可惜却是白白挨了一下烫。
司扶风都吓了一跳,她哗啦一下起身,拽着他清峻的手腕就要看。姬倾却垂了眼,硬生生把胳膊从她手里往外拽,淡淡地说着:
“是咱家多虑了,郡主这样英雄,自然不必咱家操心的。”
司扶风听着这口气,越来越觉得莫名其妙。这人向来宠辱不惊,什么样的刀光剑影、鬼蜮伎俩,也能谈笑自如,怎么今天这么毛毛躁躁,一副看谁都不顺眼、做什么都不顺意的模样?
从容不迫、八风不动了二十几年的人,缘何一夜之间,气量和心思都变窄了?
她觉得奇怪,便拗着一根筋不肯松手,那玉白的手腕上便泛起了薄红,和手背上的红痕连缀起来,倒是一片楚楚的嫣然。
姬倾暗地里使劲把手往回拽,脸上却还自嘲似的浅笑:
“咱家从洒扫太监做起,什么样的热水没烫过,郡主忙成那样,不必分神来管咱家这点小事了。”
司扶风本来还一肚子的气,气他变得生疏,气他和旁人一般揶揄她。但不知怎么的,姬倾每说一句话,她心里就松乏一些。
她明明不懂姬倾的反常,却又觉得他这幅模样既好气又好笑,怎么看,都像是被人伤了心似的,藏着掖着地埋怨她。
司扶风想着,对上姬倾的眼睛,姬倾便迅速垂下眼帘,眼梢楚楚的红,平日里艳烈勾人,此刻却仿佛一片破碎的绯冰,孤弱而孑然。
那样强悍冷冽的人,竟也有这般寂寞破碎的时候,司扶风心头一酸,竟生生觉出些惭愧和心虚来。
她手上的力气便软和下来,姬倾一下就抽回了手,脸上还是不起波澜的笑,端着方盏吹了吹,人却不言语。
她悻悻地拨弄着茶碟里装着的小金橘,也不敢抬头看姬倾,只是轻声轻气地自语:
“昨夜、昨夜一肚子恼火,和柔训骂得起劲,一时忘记了时间。”
姬倾吹开琥珀琼浆上的浮叶,轻轻地笑,眸光淡淡地,还是那副疏冷的模样:“郡主这个年纪,多交些朋友是好事。”
司扶风正要开口辩解,他却又垂着眸子,轻笑一下:
“因着郡主前夜来送点心,咱家昨日便眼巴巴地等着郡主再来,却饿着肚子等来了番子的消息,说郡主被人当街求亲,看着像是心里不大爽快,气哼哼跟着公主回去了。”
“咱家就怕郡主心里不畅意,寻思等你来了,好好陪你说会话。结果等到大半夜,郡主也没来送点心。咱家怕你在京中被人算计,急惶惶地叫太监去公主府问,结果公主的嬷嬷说,郡主和公主相谈甚欢、让太监别来吵你们。”
“太监回来的时候,咱家还坐在门廊下淋雨,他告诉咱家不必等了,他出来的时候,听见郡主跟公主两个人的笑声,又热闹又畅快,哪里有番子说得气哼哼的样子?”
他说着,眸光落在拢着凄迷雨雾的海棠花枝上,声气淡淡听不出起伏:
“咱家知道郡主聪明,定能明白阿日斯兰并不是真的要来和亲。但就算郡主不在意,咱家也想听郡主亲口说一声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