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醉亦歌亦山河(17)
丑将军挑了挑眉毛:“那武陵有动静儿么?”
卜醒嘿嘿一笑:“山岭上猴子多,闹得慌。只可惜缺些好桃子。”
丑将军说:“桃子马上就要自建平运到了。”
卜醒压低声音:“我问你,你此番究竟是何目的?只骚扰一番,还是要掐了桃车、阻了衡阳之事。”
丑将军低垂着眼睛,怪笑道:“找找乐子。”
卜醒见他没个正形,摆摆手说道:“桃车到了,衡阳就阻不了了。”
丑将军不以为然:“好戏刚刚开始,怎么能让睿凤折在桃车。”
卜醒正色说:“衡阳一定,荆州北片大局既定。世子坐不住。”
丑将军平静道:“豫州、魏国、吴王,哪个都比世子坐不住。”
卜醒悠悠说道:“吴王自然坐不住,早已遣了使臣来了。”
丑将军问:“使臣见的是世子还是主公。”
“自然是世子。”
丑将军摸了摸下巴:“看来此番,有人替我们出恶气,咱们这边,就怎么开心怎么来。”
卜醒点点头:“今晚看的开心。”
“明后日满盘炕洋芋,看的开心、吃的更开心。”丑将军看卜醒许久未动,将最后一个炕山洋芋以木签插起,吃了下去。
“建平那队,明日上午即要到建平城了。”卜醒提醒道。
丑将军问:“你想挪窝?”
卜醒右手在空气中抓了抓:“不是我想,世子觉得,夷陵探囊取物。”
丑将军摇了摇头:“图南不知,你我皆知,没那么容易。建平城建在河流之上,水路入城,根本防不住。”
卜醒点了点头:“我知。这次建平城人马不多,后城门留了后路,见势不妙便溜。”
丑将军轻笑一声:“那便挪吧,此处我让定山回来守着。”
卜醒笑道:“你怎的,真转性了?不问问我此番魏国上什么点心?”
“什么点心?”
卜醒神秘一笑:“新野板面、襄阳宽面,你爱吃哪个?”
丑将军说:“那我还是先喝了这建平油茶汤。”
丑将军回自己主帐的时候,破天荒地没带祝如歌。
祝如歌颇有些奇怪,平日里晚上他定是要教他读书写字的。
“今天不用,放一天假。”丑将军拍拍他的背,“早点休息。”
祝如歌点了点头,还是将一卷竹简递予丑将军:“将军,这是昨日和今日我做的功课。”
丑将军点了点头,抽了竹简插在腰后,便往自己帐篷踱步回去了。
他刚一掀自己的主帐帘,便有一只手径直往他后腰的竹简袭了过去。
常歌一见此景立即纵身躲开,同此人周旋。
祝政见他左挪右闪,一把抓了常歌右手臂,反手一拧。
此前被他这么反手拧了两次,此次常歌早有准备,借势立即将身子一转、转为面对祝政。他冷笑一声:“先生,再一再二不再三啊。”
祝政另一只手直往常歌后腰探去,被他闪身躲开,奚落道:“先生好癖好。”
“彼此彼此。”祝政沉着脸应道。
常歌后退一步,只想挣开祝政的手,祝政却擒住他不放,二人另一只手则不住地你来我往,一个想夺这竹简、一个不让他夺。
常歌一直狂挣被捉住的那只手,未料到,祝政陡然松开常歌,惯性让他后退几步,险些未站住。
祝政就势上前一步扶了他一把,顺势抽了常歌后腰的竹简。
他迅速展开看了,字迹和模样一般灵秀,所写正是玄微子[1]名篇捭阖所感所悟。他低声道:“将军好耐心,还会教书。”
常歌一把抽了竹简,说:“先生好礼貌。”
祝政将广袖一甩,正色说:“亲而无间,何须谈礼。”
常歌将这袭竹简大略扫了一遍,似乎对这课业颇为满意,将其放置在帐中一个单独隔出来的架子上,上面尽是类似大小、类似颜色的竹简。
祝政将这帐内一扫,帐内置着琴、熏着香,居然还有一局未完棋子残局。他心中一酸,开口道:“将军这三年过的舒服。”
常歌往自己床榻上一坐,说:“刀尖上起舞,不找点消遣怎么行。”
祝政并不接常歌的话语,反而说:“琴棋书画,玉童在侧。”
常歌头也不抬,说:“打打魏军、教教玉童,皆是闲情逸趣。”
祝政闻言几步便走了过来,站在常歌身前。昏暗的烛光将他身姿拉出一片暗影,榻上的常歌埋在他的阴影之中。
常歌见他上前,冷笑问:“先生何事。”
“你营中之人,少了三分之二不止。”
“先生营中不留一人。”
祝政浅笑:“将军爱夜屠,我岂敢留人。”
常歌往床上一仰倒,说:“我看未必吧。先生的桃车,尽数都运往武陵喂猴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