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骄+番外(116)
“谢病春想必也没想到会牵连到西南旧案,不然也不会定下七天的期限。”他眉头紧锁,言辞凿凿。
“若是只涉及堤坝一案,那河道监工内官监王正道,台州河道总监杨日,江南道左布政使戚卫,一个司礼监的人,一个小郑相爱妾的小舅子,一个才是我们的人,戚卫不知道旧事,牵连不到我们头上。”
“再若论起贪污,我们可是一分钱也没拿,夏义也是太皇太后的人,送的钱只多不少,王正道每年给郑府的孝敬可不少,若说戚卫没有在南边贪钱,我是不信,但他也就三年一次的入京述职会送些礼给我们,称不上大钱。”
他铜铃大的眼睛难得露出一丝惊疑,警惕说道:“依我看,谢病春的矛头应该是对准大小郑和太皇太后才是,老师为何如此着急。”
“今日我们一动,可就完全被动了。”
“对我们来说,名声就是命,就是仕途,就是一切。”明笙目光幽深地看着他的两个徒弟,悲凉无奈地说道,“走到这一步,便是不能出一点差错。”
“我何尝不知,可,可你能打赌谢病春此人心性,万一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和郑樊设的局呢。”
安悯冉沉默地看着他,最后缓缓低头。
戴和平哎了一声:“恩师说的没错,收拾干净尾巴,也比留下把柄让谢病春拿捏要来的好。”
明笙坐在椅子上,把那张信笺放在香炉中烧毁,许久之后才说道:“我年纪也大了,膝下独子不争气,往后可就靠你们了,郑樊也八十了,若不是郑江亭不争气,也早退了。”
他靠在宽大的太师椅上,烟雾香薰模糊了半张不再年轻的脸。
“心慈手软是万万要不得,已经走到这一步,天下读书人可都看着呢,输了可就万劫不复。”
安悯冉和戴和平敛神,恭敬行了学生礼,这才缓缓退下。
忠义侯府大火一事顺着夏日热风不过半个时辰就吹满整个京城。
“要我说和谢病春那阉人合作就是不靠谱,我怎么老觉得他要阴我们。”郑府中,郑江亭来回踱步,一张快嘴就停不下来。
“这火,一定是他烧得,心狠手辣,连着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他若是真的和我们合作,就该直接把夏义杀了,沐辛倒是可以好好留着,吓吓明笙他们。”
“对了,还抓着一个胡承光,太皇太后也是糊涂,以后走了一个白荣行,配合我们压下一个沐辛,把胡承光拉下帝师之位,就能让夏义这个酒囊饭袋上。”
“夏义不行,别说司礼监不同意,我看我们这位太后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你瞧瞧,怎么就和谢病春搭上关系了,让陆行把人抢回来。”
郑樊慢条斯理地练着字,看上去极为悠闲,只等写好了大字,这才对着身侧丫鬟,和颜悦色地说道:“这字不错,送给你了。”
丫鬟欣喜若狂地接了下来。
“急什么?”郑樊拿起拐杖拄了一下,“你难道对谢病春就全然放心,不然也不会逼着人定下七日时间,你来我往,哪能尽得天下如意。”
“夏义就算全说了那又如何,不过口供,十多年前的事情,谢病春还能翻出花来吗,不过是多几句民间骂名,你郑江亭被人戳脊梁骨这么多年,现在还怕了不成。”
郑江亭嗤笑一声,一脸不屑。
“沐辛死了便死了,何必把目光发在小兵身上,至于胡承光。”老相爷摸着拐杖上的兽头,眯着眼盯着炉间的细烟,沉思片刻。
“他倒是可以用来给谢病春添堵。”
他吊着一口气,慢吞吞地说着,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迟暮,可层层眼皮下的的双眸却在偶尔凝视间露出锐利的光芒,彰显这位历经三朝的阁老。
“你是说太后和谢病春关系不错?”
他握着兽头的手一顿,缓缓问道。
“想来是早已结盟。”郑江亭高大的身子蜷缩在椅子上,闷闷说着。
郑樊闭上眼,半响没说话。
“爹!”郑江亭急性子。
“别说话!”
郑樊不耐烦地呵斥着。
“去,给宫里的人送送礼,给我打听清楚,太后和谢病春到底关系如何?是否深交?”
“若是有间隙那是最好不过。”
郑江亭满肚子牢骚要讲,可到最后还是恨恨甩了甩袖子,夺门而出。
郑樊看着他离开,最后幽幽叹了一口气。
“不可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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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宫中时,明沉舟正从一场噩梦中,激灵一下清醒过来。
自从西厂回来,她就病了,幸好值夜的桃色听着动静不对,这才慌乱请了太医,甚至还惊动了万岁。
梦中她总是能听到许多尖叫声,还有数不尽的血汇流在脚下,每一条血河都奔腾着惨叫,最后汇流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