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华长公主(4)
人变了,寝殿的布置却未变。屏风的方向,从房梁处垂下来的淡青色纱帘,随着晚风簌簌动着,还有那熟悉的沉柏香。
七年了,从十四到二十一岁。
物是人非。
殿内烛光摇曳,赵棠很想阮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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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用过,又喝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赵棠才感觉饱了。
夏竹正要扶赵棠躺下,赵棠却道:“我还不想睡,你给我念书。”
“回殿下,奴婢不识字。”赵朝的宫人并不都会认字,夏竹打量着赵棠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就道,“等会儿太医署的医女会为殿下揉按身体,奴婢先服侍您先躺下。”
赵棠默了默,由着她将自己放下。
可她又来解自己的外衫,赵棠不解:“衣裳都不穿吗?”这几日她昏昏沉沉,并未听过医女的声音,也不知道她要怎么按。
夏竹边将解开的外衫折好放在一旁桌子上,边道:“殿下每每按摩都会出汗,穿少些没那么难受。”
她并没有全部脱掉,还是留下一层寝衣。
外边还在下雨,风声和着雨声,赵棠陷在长枕头里低声道:“我现在冷。”盖着薄薄的被子,她也冷。
夏竹便将内室的屏风移到床边挡着,又在外头烧起两个炭盆。她放下帐幔,将床都遮严实了,一点都不走风了,才又轻声问:“殿下可好些了?”
帐子放下,床上就暗沉了。满目是昏昏的黑,赵棠道就这样吧。
外边传来动静,夏竹的声音有了起伏:“殿下,太医署的凌医女到了。”
医女的脚步声很轻,走地却很快,她一把拉开帐子。
打开帐子就那么一瞬,但赵棠看她长得极高大。夏竹算高的了,她比夏竹可能还要高一个多的头,比普通男子都要高。一身素衣简装,长衫宽大将身形遮住。脸上绑着一块黑面巾,将整张脸都遮住,只露出额头与一双眼。
她在看她,这医女似乎也在看她。居高临下,有种莫名的压力。
不行礼不说话,似乎不知礼。赵棠想将她看清楚。只是医女背着光,帐子里边又黑乎乎的,赵棠看不到这双眼什么样。
可她跨步上床,赵棠隐隐能感觉到她的重量……这床都被压地下陷了。
医女背对着她将帐子拉实,好好地掖在被褥底下。
她的床够大了,但这个人上来,床就显得小了。赵棠觉得这里有点闷:“你叫什么名?见本殿,为何以物覆面?”
医女却不答,隐隐看她指了指帐外。
她竟不会说话?
夏竹就候在外头,听问便答:“殿下,这医女名唤凌言。凌医女幼时得怪病,满脸烂疮极吓人,被凌太医家里人带回家抚养。后来养了数年,说是天哑。好在凌医女心细,加之长得高大,力气足,凌太医便教她按摩康复之术,这几年一直是她精心服侍殿下。凌太医说寻常医女,只怕力不足,与殿下无益。凌医女是怕吓着殿下,才遮住脸的。”
凌太医是白日探她脉的太医。
夏竹说话的时候,凌医女没有动作,只是沉默着跪坐在床尾的位置。
居然有这样的前情,赵棠看着不远那好大一团黑影,道:“那便近身来吧,今夜也劳烦你了。”
赵棠的声音很低,但足够帐内的人听到。
话落,凌医女就动作。
她是从双足开始的。
夏竹刚刚说凌医女力气足,等她按上身来,赵棠才知道这医女力气不只是足那么简单,还非常巧,她被按地很舒服。
她的手几乎都落在她的寝衣上,只是偶尔,会不避免按在她的肌肤上。
赵棠发现她的手很冷,冰凉凉的,很粗糙满是茧子。
那样的冷,每每触及,赵棠都会发颤。
凌医女果然心细,见她发颤便移开手,拉下寝衣,隔着柔软的寝衣揉按。
寝衣之下的这副身子,是赵国最尊贵的裕华长公主,纤细动人,肌肤滑腻。
她无助地在这里躺了七年,不见阳光。就是在暗中,依旧能看到手脚及脖颈露出来的肤质白皙。
她半垂着眉目,朦朦胧胧,如梦如幻。
身着柔软的月白寝衣,就像个寻常姑娘家,脆弱温柔,一点都不凌厉强势。
这样美,这样好,看着生生让人起一种莫名的破坏欲,去蹂=躏,去摧毁。
凌医女正给她活动两只腿关节,赵棠回忆着以前走路的感觉,一下一下地使劲。可她不能控制,只有凌医女控制她,她才能那么动。转念一想,日后再这般练这般活动,时间长了她自然就能控制,能自己走路。
只是凌医女的手太过粗糙了,赵棠猜想太医署的日子恐怕并不好过,那帮人是不是见她高大,就尽给她派粗使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