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让我叫他相公(81)
他先是摸摸枕头,再把桌椅重新摆了一遍,给步烟的信拿起来又放下……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在无意地坐着没用的事,干脆扯出垫席被子铺地铺。
因为姚星潼考试,他按着她考试的时间往后推移了晚饭时间,中间又闹出这么大一件事,算算时间,现在也快到了睡觉的点了。
姚星潼把水端进来时,顾栾刚刚铺好地铺。他洗漱完,习惯性地去拿脂粉扑脸,粉沾到脸的一瞬间,忽然想到现在不用再扮女人了,姚星潼已经素面迎人,他也应该坦诚相待才是。
他放下脂粉,一转头,发现本来在看他的姚星潼一下背过脸去。
姚星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看他不施脂粉的模样。只是下意识地躲避。
顾栾摸摸脸:“不丑吧,为什么不看。难道不比你那杜兄好看啊?”
“自然不是!”姚星潼矢口否认。提到杜堃她心里就发虚,毕竟她多年前年少无知时偷偷暗恋过。
她连忙转头,一张俊美非凡的脸映入眼帘。顾栾脸上的水没有完全擦净,前额碎发上沾了水,时不时落下一滴到脸上,再顺着下颌、脖子,有的滑过喉结,一路缓缓流进微微敞开的衣领。
一瞬间,她以为是画中的如玉公子走出来了。
京城第一美人不是白叫的。上了妆是第一美女,洗了脸是第一美男,顶着这张脸出去溜达一圈,岂不是全城的姑娘小姐都想上来嘬一口。
就是身上还穿着纱裙,多少有点违和。
她还没把不知不觉分泌出的口水咽下,面前的如玉公子就咧嘴一笑,当着她的面把手伸进衣领,一左一右各掏了两个大棉球出来。
姚星潼:……
在毁人幻想面前,顾栾向来是十分优秀。
她努力把顾栾掏假胸的画面从脑海中抹去,脖子以下全截掉,只留一张俊脸,痛苦道:“相公是最好看的。”
“行了,睡觉吧。”顾栾指指床,“今晚你睡床。”
“我已经睡习惯了,还是相公睡床吧。”姚星潼觉得让郡守家的独子睡地铺说不过去,“我睡床的话,这于礼不合。”
每说一次相公,姚星潼都要红一次脸。偏偏她还喜欢这个称呼,给人一种莫大的安全感。
“什么于礼不合,若是真要按礼数来,我们应当一块儿睡床才对。”
一起睡床……
姚星潼脑中再度浮现出一尺的长度。
还是先分开睡吧。
她磨磨蹭蹭拖鞋上床,把自己整个人卷进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
床又大又软,比硬邦邦的地铺舒服不知道多少倍。
顾栾熄灯,钻进地铺。
明明两人都睁着眼睛,相互却说不出一句话。
四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暗中骨碌骨碌,一个盯着窗外的月亮,一个瞄准帐子上的绣纹。
夜色如水,窗外明月皎皎,窗格的影子印在地面上,窗上雕的鸳鸯在地面上安静地亲吻。
窗台上放着成亲那日姚星潼亲自点燃的龙凤烛烛泪,结成一大坨,一直在那儿摆着。旁边搁着银剪刀,刚好反光到顾栾枕旁。
风透过窗户会进来,已经不再是刺骨的寒冷。
顾栾忽然想起,大婚第二日,他蹑手蹑脚起床换好衣服,对着铜镜将自己描摹成女子的模样,预备出门避避顾连成的气头。一转头,看到姚星潼卷着被子躺在地上。
一半被子被她压在身下做褥子,另一半盖在身上。可能是因为冷,小小的缩成一团,脸快要埋到膝盖里,嘴巴微张,细细地喘气。
他心念一动,执起银剪刀,从鬓角取下一缕头发,咔嚓一声剪断。
那时他们还不熟悉,姚星潼怕他,他厌她,却已经成了结发夫妻。
床上人的呼吸还没有平缓,顾栾知道姚星潼也没睡着。
清清嗓子,他平静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断袖。当时说我喜欢男子,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女儿身。若是提早知道,定会答我心悦你。”
姚星潼只觉心脏怦怦乱跳,心口的位置被一团无名的情绪塞满。
不等她回答,顾栾又笑道:“被你偷看后,我第一反应是以为你要拿这事儿威胁我。”
床上人翻了个身。
月亮慢吞吞西斜,地上窗户的影子变了一个角度。
姚星潼声音小小的,带了点鼻音,软中带了几分甜,小猫爪子似的,挠的人心尖发痒。
她声音里带着笑,更多的是卸下重担后的释然,“相公一向吃软不吃硬,我要是这么做了,肯定前脚说完,后脚坟头就长草啦。”
“更何况,我是喜欢相公的呀。”
***
南岭。
偏郊外的一处村子,一书生模样的人拎着锄头,从村头的田里播完春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