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
他诧异地抬起眼睛,望向坐在不远处的翠玉。这是第几次了?第三次还是第四次?她也太幸运了吧?
司阙忽然就笑了。
翠玉拧着眉,说:“你怎么总神神道道地玩铜板?小孩子都不玩这些了。”
司阙没理她,将铜板收起来,端起那碗鹿乳,继续一口一口细细地品味。
尤玉玑望向翠玉,温声询问:“你一点不记得了?”
“我只隐约记得是叫翠玉来着,连是不是这俩字都不清楚。姓……彻底不记得了。”
“兴许,你姓崔?”尤玉玑道。
翠玉愣了半天,忽然就笑了,高兴地说:“听姐姐的,我以后就姓崔了!”
她转身对身后的丫鬟说:“以后不要叫我翠玉姨娘了,叫我崔姨娘!”
尤玉玑莞尔。她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翠玉到底是不是姓崔并不重要,全当圆了她自己的一桩遗憾。
春杏安静地坐在角落,偶尔将目光落在尤玉玑面前的那几张身契上。
差一点,她就可以拿回自己的身契,干干净净地寻常嫁娶。可惜世子忽然挑中了她,一切都变了……
春杏下意识转头望向窗外。可惜现在是早晨,并没有月亮。
——想他的时候,她就看看月亮。
·
尤玉玑坐在床头的花椅里,手中捧着卷医书。时不时望向床榻上的司阙。他侧躺在床榻上,用自己修长的手指逗弄着枕边的百岁。
中午的时候,他忽然昏倒,将尤玉玑吓了一跳。她想为他请大夫,他推说不用,只想躺一会儿。
尤玉玑的目光在司阙冷白的脸色上凝视了许久,放下手中的医书,伸手过去,将手心贴在他的额头。
“你这样不行的。”她蹙着眉,浮着担忧。
她再次自责当初找司阙帮忙,害他停了药。
尤玉玑刚要收回手,手腕被司阙拉住。他望着她,也不说话。
百岁跳上尤玉玑的腿,再跳到地上去,转眼没了踪影。
尤玉玑望着司阙漆亮的眸子,忽然就懂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她无声轻叹一声,盼着日子快点过,早些到了可以受孕的时候,早些怀上孩子。只有这样,司阙才能早早恢复服药。
“姐姐,我困了。”
尤玉玑点头,柔声说:“我也有些困。陪你躺一会儿。”
司阙面无表情的脸瞬间绽出乖顺的笑容来。
尤玉玑脱了绣鞋,在床榻外侧躺下,司阙在她身后抱住她,将她圈在怀里。他在尤玉玑的耳后低声说:“姐姐,如果有一天我昏过去怎么都叫不醒。你就对我说你要去找别的情郎,那我定然能醒过来。”
明明是逗她的话,可是尤玉玑一点也笑不出来。若司阙并不喜欢她多好,那她可以中止两个人的关系,她可以去寻别人,他也可以继续服药。而如今走到这一步,她总不忍辜负。
尤玉玑心里生出自责来,怪起自己当初的草率和莽撞,在寻他之前并没有去了解这会给他带来怎样的麻烦。
她摸到司阙搭在她前腰的手,将他的手轻轻握住。
司阙感受着她的手如何轻轻覆上来,又如何逐渐用力,将他的手牢牢握在掌中。司阙垂下眼睛,眸中明澈散去,恢复属于他的恹然。
他不知道他若死了,她会记住他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不行,她应该永远记住他。
他若死了,这世上没人会记得他,就像他从未来过。所以,她才要记住他。他总得让一个人把他记住。
司阙反手握住尤玉玑的手,将她的手用力握在掌中。
似觉察出他的不对劲,尤玉玑温声:“怎么了?”
司阙面无表情,慢悠悠地用脸蹭了蹭尤玉玑莹白的后颈,说:“姐姐,我冷。”
尤玉玑立刻转过来身,去拥抱他。
司阙轻轻翘起唇角来,将柔软抱了个满怀。
司阙并没有睡着,反倒是尤玉玑慢慢睡着了。她睡得也不沉,清晰地听见抱荷进来的脚步声。
抱荷脚步欢快,声音也带着喜悦:“江姑娘……不不,赵夫人登门来寻夫人了!”
尤玉玑惊讶地睁开眼睛。
淳娘还怀着孩子呢,就这么跑了来?
抱荷说完,也到了床边。因是午休,床榻并没有放下床幔。她瞧见尤玉玑和司阙抱在一起,心里生出一丝异样,挠了挠脸。
尤玉玑立刻坐起身,与司阙说了一声,匆匆踩了鞋子往外走。她刚走出里屋,就听见了江淳爽朗的笑声:“你的住处不错嘛!”
江淳与尤玉玑关系好,尤玉玑身边的侍女见她来了笑脸相迎,无人拦她。她也不客气,不在花厅等着,听说尤玉玑在午休,直接往寝屋来。
尤玉玑将身后里屋的房门关上,笑着拉去江淳的手,拉着她到窗下的美人榻上坐下,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