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阙还伏在她怀里不肯离开,她不由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司阙在她后腰的手背,软声细语:“起来好不好?”
“不好。”
尤玉玑无言了半晌,才重新柔声开口:“怎么才起来呀?”
尤玉玑等了等,也没等到司阙回应,她不由轻轻蹙起眉心来,低声责备:“司阙,你不能这样无赖。”
听着尤玉玑有些无奈的语气,司阙勾起一侧的唇角,笑了。
“姐姐!姐姐!”林莹莹拿着绣花图样兴冲冲跑进来,“姐姐说这两个图样绣哪个在袖口好看呀?”
林莹莹推门进来,看见窗下窄床上两人相偎的一幕,不由呆住。
尤玉玑心里一慌。紧接着,她看见司阙雪色的裙摆。
司阙刚要起来,尤玉玑忽然抱住他的头紧紧埋进胸口。她皱眉对林莹莹说:“公主思乡难受正哭着呢,我一会儿再与你说。”
说着,尤玉玑甚至轻轻拍了拍司阙的肩,轻哄着。
“哦!那姐姐好好安慰安慰公主,我去问翠玉。”林莹莹捧着绣花图册推门出去。
尤玉玑甚至听见刚走出去的林莹莹不知道在与谁说:“姐姐忙着安慰阙公主呢,一会儿再进去。”
尤玉玑松开司阙,垂眸忍俊不禁。
她抬起眼睛望向司阙,撞见他正望着她笑的眸子。
相视一笑,尤玉玑一边理着司阙的衣襟,一边故意提高了音量:“阙阙,别哭啦!以后有姐姐陪着你呢。”
尤玉玑弯了弯温柔的眉眼,低声说:“你先在这里歇一会儿,就别出去了。”
“好,我听姐姐的。”司阙对她乖乖地笑。
尤玉玑将腿挪到床下,弯腰去拿鞋子。她的手还没碰到鞋子,视线里出现了司阙的纤长的手。
尤玉玑慢慢抬起眼睛,望了司阙一眼,又垂下眼睛看向他帮她穿鞋的手。他的手莹白如玉石,指节修长。尤玉玑一下子想到他抚琴时的模样。
两只鞋子都穿好,司阙将尤玉玑的脚放下,他转眸望过来时,尤玉玑将目光移开。她起身,拿起一旁的账本往外走去。
司阙坐在床边望着尤玉玑走出去的背影。尤玉玑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回眸对他嫣然一笑,才迈步出去,将木门关好。
司阙朝窄床躺下,听着外面尤玉玑与旁人说话的声音。
“莹莹,你刚刚问我哪个图样?”
“公主没事,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就可以了。”
“枕絮,这账本我瞧着没什么问题,一会儿你往清雅居跑一趟……”
姐姐的声音真好看,尤其是提到他的时候。不过还是与他说话时,更好听一些。
毕竟一夜未眠,司阙慢慢合上眼睛,听着花厅里尤玉玑的声音,慢慢睡着了。
·
快中午,几个妾室才从尤玉玑的花厅出去。
春杏单独住着,林莹莹和翠玉住在一起。三个人走出花厅,一起走了没多久,便不再同路,春杏对林莹莹和翠玉笑笑,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翠玉撇撇嘴:“没看出来啊,公主那么清傲的一个人居然还会思乡到落泪。”
林莹莹想了想,说:“嗐,堂堂公主,一朝成了降国人不说,现在还给别人当了妾,心里委屈着呗。”
“别看公主谁也不搭理,倒是和夫人感情很好。”翠玉又说,“我可听说夫人好几次晚上直接宿在云霄阁了。”
“嗯。她们两个都是司国人呗,说不定以前在司国的时候就认识了。再说啦,夫人待人那样好,谁都喜欢和她相交呀。”林莹莹笑嘻嘻地看向翠玉,“就连你这个刺头也不怎么说夫人坏话了!”
“你说谁是刺头啊?讨打!”
两个人笑着追逐。
陈安之带着几个平日里交好的高门公子哥儿回府,听见女子的娇笑追逐声,一行人不由望过去。
其中有一孙姓公子,朝翠玉多看了两眼,吟了两句夸赞的诗词,再恭贺陈安之艳福不浅。
陈安之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并不舒服。
——他向来不喜女子这样轻挑的模样。在花园里嬉笑追逐像什么话?简直不成体统!
难道是因为日日与尤玉玑接触,将两个往日清雅人的性子给带坏了?
陈安之皱眉。
·
司阙站在云霄阁二楼的窗口,朝外望去。天色由蓝转暮,再到夜色攀爬上天幕,他都没有等到从梅林走过来的那道紫色身影。
停云从楼下上来,询问:“殿下,今日仍断药吗?”
司阙没回话,他又看一眼夜幕中闪耀的星辰,知尤玉玑今晚不会过来了,他神色恹恹地转身,走到琴案后,随心所欲地即兴弹了一支曲子。
一支不太不欢愉的曲子。
司阙很多闻名遐迩的曲子都是他无聊时即兴所作。然而今天,他头一回没将这支即兴的曲子完成。弹奏到一半时,他忽然没了兴致。调子忽然就那么断了,也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