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之低头,看清这是一封和离书,脸色立刻变了:“尤玉玑,你疯了?你真要抗旨悔婚?”
陈安之睁大了眼睛审视着尤玉玑,好像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我已署了名,该世子了。”尤玉玑向陈安之递笔。
陈安之气笑了:“尤玉玑,一天了你还没冷静下来?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对于陈安之的态度,尤玉玑并不意外。她将笔暂时放下,心平气和地说:“世子清楚后宅的腌臜事吗?世子又是否知晓妾通买卖,我身为主母可随意发卖你的爱妾。”
“你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想干什么?”
“签下和离书,待西太后回京我们一别两宽。否则……”尤玉玑眉眼间挂着一惯的温柔浅笑,她温声细语,“我会让你后宅永不安宁。”
陈安之不可思议地望着尤玉玑:“哈,终于露出马脚了,露出本来面目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尤玉玑半垂着眼,仍旧用和气的语调:“别说平妻,就算当妾,若我不同意,方清怡便做不了。或许,我可以等到她肚子大了再准进门。”
“你、你怎么知道……”陈安之惊了。
“我不会为你生育一儿半女,如此你永远不会有嫡子。无嫡,你所有妾室可以一直喝着避子汤。兴许等你年近不惑,我才准他们断了避子汤。”尤玉玑顿了顿,“也不对,兴许没到那个时候你的爱妾们已全被我送了人。”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陈安之暴怒。
“圣上赐婚,就是我为非作歹的倚仗。反正世子也不敢抗旨休妻。”尤玉玑微笑着。
“你!”陈安之气炸了,连骂了三遍“歹毒”。
尤玉玑纤指捏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写下的和离书,递向陈安之。她望着他的眼睛,说:“签了它,从此我不会妨碍你后宅任何事。若你需要,我甚至可以在西太后回京之前,善待你的爱妾们。”
“你在威胁我!”
“西太后回京,自有我请罪。世子大可说是我逼迫。如此,世子还是不敢吗?”尤玉玑望着陈安之轻轻勾唇,眼尾嫣然,她温柔的语气像蛊惑也像嘲弄。
“我怎么不敢?!”
尤玉玑眉眼含笑语气也平和,是一惯温柔的模样,却做出如今这世道对女子来说最惊世骇俗的举动——结束这场仅仅十九日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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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阁里,流风正蹲在地上给百岁洗澡。
司阙懒洋洋地靠在软塌一头,问:“夫人居然回府了?”
“回来了。”流风偷瞟了司阙一眼,“夫人一回府,就派人请世子过去说话。”
司阙摸着长指间的袖炉,抬了抬眼皮。
流风捏着百岁的后脖颈把它拎出来,把它放在柔软的棉锦里,一边给它擦水渍,一边嘀嘀咕咕:“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嘛。再说了,他们俩也该圆房了。”
第23章
晋南王从太子府归家时,已是亥时。跨进府门,他大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沉着脸吩咐让陈安之去书房见他。
陈安之浑浑噩噩从昙香映月出来,就被人请去了晋南王的书房。
“父亲,您找我。您不是说今晚不回……”
晋南王一巴掌打下去,陈安之身子朝后栽歪,他勉勉强强站稳,手边的花木架却被碰倒,上面名贵的瓷花瓶碎了满地。
陈安之一时被打得眼前一黑,满嘴血腥味。
陈帝好武,几个儿子都是从小严苛栽培。纵使晋南王如今整日闲情逸致地品茶对弈,也确确实实曾随陛下在战场上厮杀了近二十载。这一巴掌下去,不是文弱如陈安之能承受的。
“竖子,你要害死本王!”
王妃一直在家中忧心等着晋南王,得知他归家,她立刻赶来,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晋南王暴怒的这一句。
自从多年前的一桩憾事,晋南王卸了戎装整个人逐渐变得和气,已多年不曾这样动怒。
王妃推门进去。
陈安之求助似地望向王妃,王妃却并没有看他,而是仔细打量着晋南王的神色。
晋南王指着陈安之,厉声:“再给本王惹是生非,这世子之位也不是非你不可!堂堂嫡出的身份,竟连你庶兄半分都不如!”
陈安之吓傻了。
——可没有比这更严重的话了。
他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王妃询问:“是太子说了什么,还是陛下……”
“还有你!”晋南王指向王妃。
王妃一怔,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盛怒的晋南王,连她也是怕的。王妃蹙眉,低声:“是我最近实在有心无力,管的太少。”
晋南王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了一下,将火气压了压。他重新看向陈安之,命令:“你给本王安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