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之曾气愤地质问望江为什么背叛他。
可是望江说他认错了人,他说他不是望江,而是青山,从未给谁当过小厮,一直在山间生活。
这怎么可能呢?
相识相处这么多年,陈安之怎么可能认不出望江?这不可能!可不管他怎么逼问,这个和望江长得一模一样,就连颈侧那道小疤都一模一样的人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是望江!
陈安之冷哼了一声,气愤地掷了手中的湿衣服。
他心道如今在军中,只身一人,多有不便。等回了京,定要将人押去牢中严刑逼问!
然而还没到京城,大军回京路上遇到宁国蛮力军伏击,伤亡无数。混乱中,这次出征的主帅周大将军从马上跌下去,眼看着要被身材魁梧的蛮力军一锤子砸死。望江眼疾手快射中那个蛮力兵的眼睛,这才给了尤衡时间将倒地的周将军救走。
撤到安全之地后,周大将军将望江叫到身边连连夸赞,当成认下义子。
旁人都在恭贺,陈安之的眉头去拧成了一个“川”字。若望江当真被周大将军认作义子,他还怎么将人押进牢中严刑拷打一解心头之恨?
陈安之黑着脸,烦不胜烦。
只恨自己这次从军时,父王和母妃不准他带着人,若他能带着几个手下,早把望江给解决了!
一个小兵急匆匆跑进来:“陛下崩了!”
陈安之一下子站起身望向京城的方向。这里距离京城还有些路程,一时片刻赶不回去。
听着耳边的议论声,陈安之慢慢坐下来。
前两日诏书已颁下,此时他的四皇叔已经登基继位。
陈安之忽然想,如果他父王能争气一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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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上旬,大军回到京城,不同于出征时万人空巷来相送。败军自然没多少风光,又逢国葬。不过对于每一个寻常家庭来说,看着自己的父亲、夫君和儿子平安归来,亦足够欢喜。
陈安之看着身边的铁柱冲进人群,抱起自己的媳妇儿转了两圈。他不赞赏地摇头,觉得很不成体统。
明明军中半年,能和泥腿子同吃同住,一踏在京城的土地,他骨子里贵族血统好似一下子苏醒过来。
他与身边这些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在人群里张望着,寻找来接他的人。目光不经意间一扫,看见了坐在前面马背上的望江。陈安之眉眼间的喜色立刻一顿。原以为当日不过是周将军的客套话,没想到回来这段时间周将军直接将望江带在了身边。
不过就算被周将军认作义子又如何?周将军就算有再多功勋,也不过是个武将。而他,是天生的皇家人!
“世子爷!”望山从人群里挤进来,眉开眼笑地迎上陈安之。
“怎么才过来。”陈安之不悦皱眉。
望山立刻陪着笑脸说:“走就来啦,人太多一时没挤进来。马车早就给您备好了!”
陈安之这才跟着望山挤过人群,登上晋南王府气派的马车。
他已经好久没有坐过这样舒服的马车了。坐进马车里,陈安之长长舒了口气。这大半年,如今细想,竟像是一场令人作呕的噩梦。
好在他现在回来了,不再是军中给人做饭的火头杂兵一个,又是矜贵无双的世子爷了。他肯低头肯吃苦地走了这么一遭,想来父王和母妃也已经消气了。
回到熟悉的晋南王府,陈安之还来不及感慨,就看见许多家仆在庭院里忙碌着。
“他们这是做什么?”他问。
望山赶忙答话:“过了中秋节,就要启程去封地了。”
陈安之“哦”了一声,皱着眉点头。他快步往里去,看见候在庭院里等着他的晋南王。陈安之眼睛一红,立刻在父亲面前端正跪下:“父王,儿子回来了!”
晋南王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又黑又瘦的儿子,心下也有些不忍,训斥的话咽了回去,道:“起来吧。”
陈安之笑着起身,又朝父王迈出一步离父亲更近些:“母亲怎么样了?听说母亲前日刚诞下弟弟,可是母子平安?一切都好吧?”
听着他满口关切母亲,晋南王心里舒服不少。他点头,道:“都好。”
“那我去看看母亲!”
晋南王点头。
陈安之进了屋,见到母亲,眼睛立刻就红了。王妃瞧他走了这一趟蹉跎成这样,也瞬间红了眼睛。
“母亲!”陈安之二话不说,扑到母亲怀里痛哭了一场。
王妃轻轻拍着他的肩,无奈地摇头,笑话他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哭哭啼啼。
直到后来晋南王进来阻止他惹王妃多思,陈安之才从母亲的屋子里出来。他擦干脸上的泪,站在庭院里,任由干燥的风吹拂在脸上。他慢慢笑起来。